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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痛苦地攥住手,疯狂咳嗽着,嘴角一抽一抽无法控制。
  “咳咳咳…当然死了。”
  “三小姐被埋在树下,二少爷葬在大火里,都死了。”进宝眼中翻涌着恨意,可他不知道自己仇恨的目标在哪里。
  树下的骨灰罐子,乱葬岗里被烧死的男童。
  时间不够了,问荇咬着牙狠心问出下个问题:“那我现在怎么做,才能让你不怨?”
  “不可能了。”
  进宝没有正面回答问荇,现在是他消散前的最后时光,也是他最清醒的时候。
  正因如此,恢复九成记忆的他清楚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
  他永远都会恨,都会怨,再也回不去从前,永远都是毫无理智的邪祟。
  他的力量依托这深宅大院,这也是这宅院深深赋予的诅咒。
  无解。
  “我该恨的人都死了,该怨的事也无法挽回了,可我全都忘不掉,这怎么解?”
  “大人,杀了我吧。”
  进宝想起什么,突然扬起个苦笑。
  这表情在他身上实在少见,这刻才能感觉到,他身体里装着的灵魂千疮百孔,已近百岁。
  他短短的人生荒唐,冗长的鬼生糊涂,死亡是最好的解脱。可他不后悔了,至少在彻底魂飞魄散前,他终于勉强拼凑起了他支离破碎的灵魂。
  “柳大人比我强…咳咳咳…大人别担心,现在往我喉咙上戳,我就没啦。”进宝点了点自己的咽喉,胡言乱语着,双目已然无光。
  “我一个下人,主子都死了,我活着干嘛呢……”
  可问荇手上没动作,好似没听到进宝的话,继续追问着他:“你是谁?”
  进宝瞪大了眼,一时间想不起来。
  “我,我就是二少爷的小厮。”
  大人这是在问什么,他刚刚不就说了么?
  他还能是谁啊?
  “是吗?”问荇好似在问他,又好似喃喃自语。
  “是,我不能是其他人了。”进宝喉咙里发出嗬声,他无法再维持身形。
  “快杀了我!!!”
  凶狠的邪祟已经露出最致命的弱点,简直是将胜利拱手让给问荇。
  问荇只需要用柳连鹊剩下那点力量轻轻一掐,从此后这座充满秘密的宅院就将彻底属于他,秘密也将不再重要。
  过了现在,下个时机又要等到今天晚上,明明当下是问荇最好的动手时机了。
  问大人一直都很聪明,应该明白这道理。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问荇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进宝。
  “你还没记起全部事情,死得不明不白,当真不遗憾?”
  他看着在阳光中渐渐消散,声音也逐渐变小的进宝。
  “谁说你家主子死了。”问荇轻笑。
  “我才是这宅子现在的主人。”
  进宝红着眼圈,错愕看了眼问荇,最后抱住自己瘦削的身体,消弭在阳光里。
  “这赘婿干嘛呢……”
  勤快的农户们已经出了家门,有两个同路人见着问荇对着片空地自言自语,随后又突然脚步匆匆离开,自然有些奇怪。
  “算了,也不关我们事。”
  但问荇素来和村里人交往少,人又神秘,他们也就是心里犯个嘀咕,随后就换了其他话题插科打诨。
  这是禾宁村平平无奇的一日,普通农户猎户们按部就班生活着,没人发现突然出现的危险邪祟。
  问荇回到家里,眼睛眨都不眨点出十两银子,带上两个饼,匆匆忙忙就要往出跑。
  “咕咕咕————”
  槐树边上传来哀怨声音,胖乎乎的鸽子已经被栓了一天,看到问荇回来,可怜巴巴用豆豆眼盯着问荇,随后挣扎两下。
  好饿,给点吃的。
  忙得差点忘了这鸽子,问荇掰了一小点饼,敷衍地碾碎在鸽子身边。
  胖鸽子眼前一亮,忙不迭低头啄食。
  可惜这点饼还是太少,它细细啄完还想开口乞食,却发现问荇早就没了踪影。
  “咕…”鸽子眯眼,左看右看,问荇养的傻狗正在睡觉。
  它用极其妖娆的姿势抬起一条黄脚杆,勾着问荇随便找的草绳,非常娴熟地给自己松绑。
  勒死鸟了!
  不消半刻钟,粗糙的绳结就被轻松解开。
  鸽子的羽毛在阳光下折出灰紫色,它略微梳理了下比其他鸽子更长的凌乱尾羽,迫不及待振翅高飞。
  “汪汪!”
  清心经听到扑腾声竖起尾巴,可惜没人听到它的提醒。
  鸽子速度极快,转眼就飞不见了,灵巧得不光同它体型不符,还完全不像会被猎户在门口抓住的样子。
  村口。
  拉牛车的沉默坐在前面,牛也很给劲走得飞快,颠得车上铺的干草到处乱飞。
  他也不想这么快啊,谁叫问荇给得太多了!
  反正能赚钱就好,他也不是那群天天说闲话的懒汉,既然问荇给了钱,看着副很着急模样,他就老老实实拉自己的车。
  问荇的胃被牛车颠簸弄得翻江倒海,靠着干草略微小睡了会,还好他早上吃的少,只是多喝了些水。
  “你能让你家牛哭吗?”
  临下车交钱的时候,问荇突然问:“就几滴也可以。”
  牛眼泪据说能破瘴,进宝的能力是结界,这招或许好对付进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