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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余庆生在边疆,也注定死在边疆。
  儿时的记忆是他能回忆起来的最快乐的日子,那时候国家百废待兴,没有心思管他们边关的事情,父亲一心守边不参与朝堂派系斗争,他在边关野蛮生长,干的都是些掏鸟窝打别人家窗户的混账事,那时候边境关系还没有紧张起来,有时候干的缺德事太多要被父亲家法惩治时就会带足补给跑出城躲几日,他知道该怎么在沙漠里生存。
  金余庆在今日找了背风的山坡,怀中的水壶里时是从父亲酒窖里偷偷灌的好酒,他早就想尝试,只是家里管得严,只是喝醉又有什么关系,这里只有身下的细沙,他对着月亮举起水囊,没有多浪漫,因为他喝的太猛一半都咳了出去,鼻腔里都是浓烈的酒味,只是少年一身反骨,即使第一次体验并没感觉多痛快,都带出来了哪还有不喝完的道理。
  他在醉眼朦胧中再度望向月亮,虽然他人厌狗嫌,但是功课还是没有落下的,他时常在想那与月对饮的诗人有没有来过大漠,这里的月亮要比其他地方的更大更漂亮,他吧砸嘴,也想学着诵两句,结果喝了酒脑子不清醒舌头也发直,只能作罢,他现在甚至感觉天地都在旋转。
  他甚至看见了有人从天上降落,迎着那清冷的月光而来,落地站在了离他大概一尺远的距离,他找的这一处背风的地方是个坡,地方很大,金余庆吓得酒醒了一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酒量不好,才看见这种仙人从天而降的戏码。
  都会飞了,这不是仙人是什么。
  而那仙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最后看向他这边,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警惕不安,保持着一段距离和他喊话,她的身边围绕着似剑的物什,嗯,是幻觉,金余庆这么宽慰自己。
  “老乡?”她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很年轻的少女,“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月光蝎的巢落啊?”
  月光蝎?金余庆脑子艰难的转动起来,他之前打破窗子的药铺老板的铺子里有很多,但是现在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命回去拿,听说遇到仙的人总要有些代价,会不会他现在回去父亲已经老死之类的……
  总之就是,非常害怕。
  少女有些不解,走近些闻到了酒味就一切明了,她在稍早的日落时分去城里转了一圈,是处落脚的好地方,只是为了找月光蝎才半夜飞出来,还遇见个醉鬼,结果她这上前的一步不知道被金余庆解读成了什么,反正他断片了,直到少女第二日找到他,还顺便把他送回了家,才听见她说了几句。
  “你说城里最大的药铺有我要找的东西,还让我放过你……”
  意识清醒,他这才看清说话的少女一袭白衣,头戴斗笠,身后背着一把剑,估计是游走八方的旅客,因为衣服颜色被他看成了从月亮上飞下来,剑也应该是花了眼,人家明明一直背在身上,金余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现在只庆幸这位旅客看着不像是久待的模样,他在城内混世小魔王的头衔还保得住。
  “不过今日收获颇丰,还是要多谢小郎君指出明路。”云初本以为月光蝎是道界开发出的药材,一时间还真没想到去人间的药材铺子去寻,看来还是离了人间太久脑子都不灵光起来,如此还要多谢眼前的这位小少年,于是她做出了一个承诺,道士不会牵扯太多因果,也不会做无谓的承诺,但是云初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得到了帮助,总该做出一些回报。
  “假以时日,你若陷入困境,我必会前来相助。”
  除此之外还给了颗灵果——当然是灵气没有那么充盈的,不然普通人受不住,被金余庆吃得干干净净,果核被他拿去继续砸窗户去了。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萍水相逢皆是过客,他继续在边疆做自己的混世魔王,活的恣意快活。
  只是后来,他不得不独自在这里守了四十余年,他看着原本和缓的边境局势变得紧张,究竟是哪一方先起了征战心思不得而知,原本到处惹事的少年成了一人守一城的大将,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没有收到朝廷的补给,本来他想着就算不给钱,不可能一口饭都不给,这是要把他们边境将士全都饿死在这里吗。
  后来金余庆发现,他居然没猜错,送来的粮草是夹杂着米糠的粮食和如薄铁般脆弱的兵器盔甲,近些日子边境冲突不断,他万不得已去和边境商队购入粮食,但对于军队来说只能算是杯水车薪,这些残缺的兵器似是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登上城门遥远眺望,不知道自己还能活过几日。
  只是再怎么艰难,也绝不能不战先降。他注定要死在这边关,现在只希望京城的那位能念及旧情,把他的家人好生安置下来,他婆娘是个性子直率豪爽的,别的地方估计也不爱去,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回西北给自己收拾抬棺……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却发现了一个不变的风景中似乎踩出了一条小路。
  路的尽头,是个一袭白衣,带着斗笠的人。
  —
  每次说着不会结下太多缘分,但其实朋友很多的某人是这样的(??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