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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
  四国之内,楚国最为富饶,百姓安居乐业。
  楚王只有一后一子,夫妻恩爱和顺,太子聪慧机敏。
  楚王未登基前,便因倾城绝色迷倒不少少女少妇。加之五年前楚宫门前,他一剑敌万军不惧,斩燕国皇子于剑下后,还多了很多迷弟。
  那场战役着实诡谲。燕军本占了上风,可不知为何,万军面对三皇子,却犹如僵化,也有人说是因为三皇子持剑飞速,无人能阻。
  无论过程如果,楚国大胜,燕国落败。
  自此楚国上下少女少妇皆为之倾倒,并效仿膜拜楚王做派,是以一夫一妻之风遍及楚国五洲。
  五年前,唐雀将周冀从血水中捞出时,所有人都心如死灰。
  唐雀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抽搐得随时会晕倒一般。
  好在沈雪还算冷静,发现了周冀身上的蹊跷。
  虽然还是全身冰冷,但胸口的疤痕却已经愈合。
  沈雪连忙和唐雀把他身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第七日,才等到他睁眼。
  而周冀只记得自己被老鸟一巴掌拍醒,在床边一群人哭诉中得知,李崇云在回燕国途中诈尸苏醒,已经平安回到了燕国。而被他委托在李崇云死后登基为楚王的周铖,也吓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就算出家也不登基。
  周冀惊讶地摸了摸自己胸口。
  心脏,还在跳。
  “我怎么还活着?”
  血蛊之术,可复活死者。
  若成功,施术者不得活。
  沈霜当年就这样救了楚王,丢了性命。
  周冀想了半天也不懂为何自己没死。
  他闭眼躺倒,双手合十搭在胸前。
  “一定是做梦。”
  胸口刺痛,周冀猛然睁眼,看着插入胸口的尖刀,瞠目结舌地盯着捅了自己胸口一刀的沈雪:“三、三姨?”
  沈雪拔出刀:“你自己看。”
  周冀扯开胸口,露出刀伤。
  被利刃划破的肌肤居然逐渐愈合,最后只剩几滴残血。他轻轻抹去,连个疤痕都没有。
  周冀抖着手上的血,木然望向唐雀和沈雪:“怎么会这样?”
  沈雪:“您自打出生就带着蛊虫幼体,十分适宜蛊虫繁衍,如今看情形,这幼体便是蛊王,如成功苏醒,可让你百毒不侵,容颜不老……”
  周冀再次躺到床上,“一定是做梦。”
  这场梦,周冀做了两个月。
  梦里他手持先王遗诏,更名周锦,登基成为楚王,办了登基大典,行了祭天仪式,换上朝服游了都城街道,赚了好几车的瓜果鲜花,他还奖励了护国的顾家,按照律法诛了齐家全族,惩办相关贪官污吏,重审了当年冤案,还了陈瑞书自由身,给嫣儿和陈瑞书赐婚,给茉昙和唐旭赐婚,解除了与顾景武的婚约,安抚了战乱受牵连的百姓,在天牢里一一筛查,捞出不少被齐家污蔑的肱股之臣……
  昼夜不眠地忙了两个月,待到他终于感觉没什么可做的了的时候,燕国传来了消息——长皇子李崇云与开国公之女苏皖大婚。
  周锦突然想起自己自从醒来,还没去过栖云轩。
  他便夜里提了一盏灯笼,去栖云轩看看。
  自从这梦开始,他便没有来过。这里的东西无人敢动,一切还是他最后离开模样。
  院子里的花,姹紫嫣红开得正艳。
  院子棋盘上的棋局,还未分出胜负。
  李崇云说,等晚上回来再继续,还捏着他鼻子警告他不许偷换棋子。
  周锦提着灯笼推开木门。
  被褥叠放整齐,等待着不会归来之人。
  书桌上的墨已经干了。
  笔墨纸砚,整整齐齐放在原处。
  书柜上摞满了画轴。
  他随手抽出一个打开。
  一个,又一个……满地画卷,都不外红衣少女,月夜佛堂。
  他丢了灯笼,笑出声来。
  眼前火光越来越大,照耀满堂红光。
  想来大婚之日,红彩挂堂,龙凤灯烛,彻夜长燃,也是如此模样。
  只是上次拜堂他没看见,不知和此次拜堂有何区别。
  梦到底是醒了。
  周锦再次睁眼,发现全身都快被扎成刺猬,“老鸟,你跟我有仇啊……”
  “你这冤家,要是一心求死就跟我说清楚了,我再也不费力救你了!”唐雀老泪纵横,扎针的手抖啊抖,“你知不知道这蛊虫最是喜水怕火!烧还是能烧死的!一烧就是一尸两命!我怎么对得起你娘临终的交代啊!”
  周锦呛了太多的烟,脑袋也沉得很,但到底没傻:“一尸……两命?”
  “陛下,你怀孕了。”沈雪上前,“孩子爹是谁,自己清楚吧。”
  “孩子爹……”周锦晃晃脑袋,“不是,我怎么会怀孕?”
  “蛊王苏醒之日起,如若宿主情动,便会搭建合适繁衍之所。”
  周锦:“……之前你怎么不告诉我。”
  沈雪:“……都是古籍记载,我还以为是故事。”
  这是神马故事。
  唐雀:“这孩子也是十个月就生吗?”
  沈雪:“当然,又不是哪吒。”
  “那还有八个月,我就要当二姨老爷了!”唐雀破涕为笑,望向沈雪,“他三姨姥姥,你看取个啥名啊?”
  沈雪:“啧。”
  周锦:“……”
  楚王有了孩子。
  那一定要有生孩子皇后。
  周锦这才意识到前两个月,忙的不止他一个人。
  嫣儿与陈瑞书看对眼了,已经谈婚论嫁;
  茉昙和唐旭看对眼了,简单拜了唐雀,早周游列国去寻药草了;
  顾景武被赵伦擒拿之后,咽不下这口气,请旨戍边;
  永舞那个丫头说不喜欢在宫里,更喜欢带兵,偷偷跟着顾景武去边疆戍边了;
  子妍回燕国去养雪松了;六安……早被他封了六公主。
  “陛下。”
  纤纤玉手,帮他摘去了沉重的金冠。
  周锦抬头,一把握住纤纤玉手,如抓住救命稻草。
  “燕来,你可……”
  燕来红了眼睛,仅仅握住他的手。
  “愿意。”
  官妓不可有子嗣,初次接客前就被逼喝下了绝育的汤药,彻底坏了身子。
  她此生再没妄想能有孩子。
  还是周锦的孩子。
  她比周锦还要期待这孩子的降生。
  继位中宫后,燕来召集了十几个产婆稳婆和太医,每天揣着假肚子,在后宫之中开会,定制孕妇食谱和胎教计划。
  只要周锦下朝,便拉着他一起健康养胎,不至于吃得太胖,在宽大的朝服中也看不太出来。
  周锦又有了事做。
  怀胎九个月的时候,燕王薨逝,李崇云在开国公的鼎力相助下,坐上了燕王的位子。
  燕王发来的国书。
  的确是他的字迹。
  国书上邀他相见。
  周锦回信说王后要生太子,来日再议。
  一个月后,周锦生了个男孩。
  这孩子生下来后,周锦丝毫没有初为人母或人父的欣喜,反而有些郁闷,抱着都别扭,更别提每次听到孩子哭。
  简直想撞墙。
  好在燕来日夜看护,把孩子照顾得白里透红。
  周锦自愧不如,只好多想些赚钱的法子养家。
  这孩子自打生下来,他几乎没经过手。一切均交付给他人。
  唯独在起名这上面,周冀坚持得紧,力排众议,给孩子取名周渺。
  周渺满月酒的时候,燕国送来贺礼,随着贺礼,还有一封邀请函。
  邀请函上说,既然楚王太子平安降生,想来可赴上次之约。
  周锦回信,说孩子刚出生离不开娘,他娘离开自己夜不能寐,所以自己只能留在楚宫中,哪也去不了。
  ……
  就这么一来二去。周锦也不记得到底回了多少封信给李崇云,编的理由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其实他理解李崇云想见他的心情。
  毕竟李崇云完全记不起当质子的记忆。
  尤其是坊间还传言,他当年在楚国没少受自己祸害。
  更况且这五年,他过得不咋地。
  登基第二年,燕王后流产,便再没有过子嗣。
  也不知是其他嫔妃不争气的缘故,还是其它,如今膝下也没个一子半女的。
  今年燕国大臣实在看不下去,两年前提议过继个其它亲王的儿子养在宫中。
  李崇云也不知是嫌自己命长还是怎样,那么多弟弟儿子不选,偏选了先太子的腹遗子养在王后身边。
  算起来,那养子的年纪和周渺相同。
  因为当年李崇云昭告天下与楚国三殿下大婚之事,也实实在在被人传得神乎其神。
  故此李崇云子嗣凋零,朝中大臣疑心他好男风,安排了美男文官侍奉。可被李崇云得知之后,也不顾朝臣反对,斩首了那位大臣还不解恨,还将首级悬挂城门示众。
  自此,燕王憎恶断袖之名,四海皆知。
  周锦捏捏鼻梁。
  这几年他的迷妹迷弟越来越多,很多大臣非要他自己写本自传,他就趁着过年,把他和周围人的故事拼拼凑凑编编改改,全都写进了话本里。
  话本里楚王与王后历经磨难,依然乐观积极不放弃,终得圆满,成就辉煌。
  因为故事太精彩了,被众臣强烈要求公开贩售。
  公开贩售后,话本反向热度持续上升,一传十十传百,又被粉丝要求编成了戏本。
  戏本被他封为铖王的四弟改变成了戏剧,几乎一夜之间火遍了大街小巷,不仅在国内大火,还火到了邻国。
  四国之中,另外两国向来与楚国交好,贸易往来也未中断,自然不抵触。
  但燕国反应很激烈,还曾一度明令禁止楚王的戏剧上台。
  燕国戏迷在燕国听不到,纷纷跑到楚国来,还一度带动了边境文艺旅游贸易之风,最后很多戏迷乐不思蜀,直接搬到楚国来,入了楚国户籍。
  因为看戏流失人口太多,燕国这才取缔了禁令。
  如今燕国戏楼,却日夜唱诵着楚国美谈。
  周锦觉得按照自己对李崇云的了解,他应该快绷不住了。
  这日,艳阳高照。
  周锦专心致志在院子里刨红薯。
  一只白鸽划过湛蓝天空,落在了他脚边肥沃松软的土地上,粉色的脚掌踩住想要回缩的地龙,喙子一啄,仰头吞进肚子。
  咕咕咕,咕咕咕。
  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