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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心中乱成一团,自然也没注意到这俩人眼神间的剑拔弩张。
  这时从门外传来的一道浑厚爽朗的男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引白衣朝那人望去。
  仙君大驾,有失远迎啊。来人是一位身着玄身的魁梧大汉,五官周正,留着一缕美髯须,一眼看去只觉着人。气度不凡,官威颇重,想来便是这地府十殿阎罗之一吧,就不知道是哪位阎王了。
  那人刚踏入殿门,一眼见到白衣就先拱手一礼,说着招待不周多有得罪的客气话,倒是让白衣有些局促,站起身来回了一礼,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秦广王先坐到白衣对面的太师椅上,开口说道:吾乃十殿之首秦广王,仙君不必客气,陆判已经跟本王说了事情的始末,仙君乃是生魂,应是误打误撞才进入地府的。
  此言一出,白衣三人都是一愣。
  还请秦广王赐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秦怀章率先反应过来,追问道。
  生魂?所以说我没有死?白衣拧起眉头,这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呢?
  仙君说笑了,仙君福寿绵长,又得天地庇佑,怎会轻言生死啊。秦广王先笑了一声,才解释起这个中原委。
  白衣即为剑灵,生来便具有先天道体,蕴养天地灵气,自然得天道福泽庇佑,阳世之人虽然是看不出他的与众不同,但一入这阴曹,修为高深或者是见识广博的阴差鬼吏,都能看出他的不凡来,那层笼罩在他灵魂上的朦胧光晕,想不看到都难好吗?
  像是这种得天道垂爱的仙灵,若是行走于天地间,到哪里都得被礼让三分,只不过白衣诞生成长于凡俗人世,所以才对自己一无所知。
  但白衣却无暇关注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反正他到底是谁对他也没啥影响,他就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死没死。
  而秦广王对白衣颇为包容,见他急切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当然没有,您是生魂,还能还阳呢。
  当乌溪说出白衣是离魂的可能性之后,在场三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还没想通,这到底什么意思,还是乌溪见他们一脸懵懂,又叹息一声,慢慢解释道:既然白先生识海无损,那能造成他至今昏睡不醒的,也只剩下魂魄离体这一种可能性了。
  魂魄离体?那不就成活死人了吗?叶白衣一下就急了,豁然起身,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来回踱步。
  老不死你先别急啊,这只是一种可能性罢了,还需要我们验证一番才能下定论,再说,就算是魂魄离体,那也并非等同于活死人,只要找到他的魂魄所在,引他回归□□就好了。乌溪一见这老家伙急的火烧火燎,也没心思跟他再开玩笑了,很认真的说。
  那还等什么?赶紧找啊。温客行闻言也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焦躁地扯了扯头发,
  老温你别急,先听乌溪把话说完。周子舒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事情怎么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朝着他无法估量的地方撒丫子狂奔了呢。
  乌溪见叶白衣和温客行是关心则乱,指望不上了,还是周子舒比较靠谱些,便跟他说:子舒,我觉得白先生八九不离十应该是生魂离体了,你可知道白先生有什么喜爱的或者是意义非凡的物品,最好是能发出响声的那种,我试试开坛做法,招一下魂儿。
  意义非凡,能发出响声周子舒脑中灵光一闪,下意识说道:玉铃铛!
  那个容前辈亲手打造,又被他师父偷偷摸摸藏起来的玉铃铛,不就是对师叔来说意义非凡的旧物吗?
  但他又后知后觉的脱口而出:可哪是个哑铃啊!边说着他边看向若有所思的叶白衣,师叔说了,他那铃铛芯还是被叶前辈拆了的呢。
  叶白衣也是想到这一茬,轻咳一声,解下背在背上寸步不离身的龙背剑,有些尴尬的说:小白他那铃铛芯一直在我这儿。说着他抽出龙背剑,在包裹剑身的剑袋中一阵翻找,拆开了缝的严严实实的一处针脚,取下了那颗被他保存了数十年的小小铃芯。
  而周子舒则顺着白衣的习惯,不出意外在他卧室的床头小柜中找到了那颗玉铃铛。
  万事俱备,只差吉时!
  作者有话要说:
  哎嘿嘿嘿嘿嘿嘿。我自己写的都老脸通红,还有为什么我一个母胎单身要写这种东西来折磨自己,连老白都有甜甜的爱情了,而我却还在孤寡孤寡孤寡。
  总觉着我这个剧情画风也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撒丫子狂奔了呢。
  OS: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热到没有灵感,只想睡觉,不想码字还好还能有存稿让我苟两天
  不管是哪个小可爱灌溉的营养液,我先手动感谢TA!(主要是现在靠存稿撑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可爱~)
  第105章 阴阳路
  走出阎罗殿,白衣心中乱成了一团。
  秦广王后来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脑中只一遍遍的回想着那句还能还阳。
  在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了,还在地府与爹爹与秦怀章重逢,在看清自己心意都已经打算好跟怀章痴缠一段时间,便跟他一起去转世轮回的时候,阎王却告诉他,他还活着,他还能重回人间,这一切就如梦幻泡影那般的不真实。
  而他之前的那番投胎转世生而为人的打算,也被秦广王的一番话彻底掐灭在摇篮之中。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
  他既是那一线生机,又被约束在大道法则之内,万物有得必有失,他既然得天道庇佑,那失去的便是转世投胎的机会。
  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姓,往生台接不住他的灵魂,凡胎肉身担不起他的福泽,他没有轮回转世,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一头是人间的牵挂,一头是身边的爱人,徘徊在阴阳之间,就像是站在一条岔路口,而他,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纷纷扰扰的思绪在他脑中缠成一团,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只任由秦怀章牵着他离开阎王殿,漫无目的的在城中游走。
  容长青就算再看不惯秦怀章这臭小子,但到这个时候却也没有去做那棒打鸳鸳的事情,只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俩身后,忧虑的目光凝视着前方单薄的背影。
  作为父亲,他自然是欣喜于小铃铛阳寿未尽,这压抑灰暗的地府哪里比得上人间的花花世界,四季更替,小铃铛能重回人间,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但要说真的舍得,那也是假话,秦广王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了,他的小铃铛生而不凡,是能与天地同寿的,若此番阴阳再别,他与小铃铛永无再见之可能,就算他转世投胎,于人间与他擦肩而过,小铃铛还是那个小铃铛,但他却不再是容长青,不再是他的父亲了。
  而秦怀章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牵着白衣的手十指相扣,越收越紧,他侧头看一下沉默不语的人,心中也乱成了一团。
  还有什么能比久别重逢互表心意之后,又要阴阳永隔来的残忍无情呢。
  世事无常啊,没想到兜兜转转他竟也尝到了爱别离,求不得之苦。
  难道到头来终归是人鬼殊途,仙凡有别,镜花水月一场空吗?
  他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啊!
  但是想到秦广王的话,看着眼前的人,他就算再不甘心又能怎样,难道要自私到将小白的仙魂困在地府,让他生死都不由己身吗?
  就在这三个人都各自沉浸在纠结与困苦中,漫无目的的在城中飘荡的时候,一道有气无力却很兴奋的吵嚷声,由远及近飘了过来。
  哥~我可算找着你了~
  大街上呢,你可小点声吧!
  虽然老父亲暴打亲子之后任其自生自灭,但却也没有真到虎毒食子的地步,刚进城的时候,他就托付第一个碰到的熟人去给他那在医馆坐堂的儿媳岳凤儿捎个口信儿,让她去城外给她家那不省心的收个尸。
  这不,容炫刚被自家媳妇捡回去,边被岳凤儿数落,边舔着脸跟他媳妇儿卖惨讨饶,自然也忘不了跟他媳妇报备,他捡到他哥了,这不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缠着岳凤儿带他出来,找找他哥。
  容炫是个啥德性,岳凤儿还不是心知肚明,既无语又心疼,被他缠的没了办法,只好给他找了副拐杖架着他出来四处寻人。
  远远的,他就眼尖的看到了在城中闲逛的白衣,都没注意到跟他哥站在一起的人是谁?就兴奋地招呼一声。
  岳凤儿顺着容炫的视线望去,一眼便看到街上人群中格外醒目的白衣,就算离得比较远,未看清他的容貌,都忍不住赞一句好气质呀。
  白衣纷乱的思绪被容炫那一声哥给打断,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就见那家伙鼻青脸肿拄个拐杖,正被一个美貌妇人扶着向这边走来,还嬉皮笑脸的跟他打着招呼,再俊美的青年顶着副猪头样,也蠢的要命,他没忍住笑了一声,那些纠结和彷徨也随着这扑哧一笑暂时被丢到了脑后。
  秦怀章其实都没有注意到容炫的到来,他全副心神都在白衣身上,见这人忽然笑了,心中有些莫名,却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了与他平日认识的容炫截然不同的憨憨。
  哥啊,你和爹也真够狠心的,怎么把我撂在城外就不管了,要不是凤儿去捡我,我怕是要曝尸荒野了。容炫故意摆出了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想凑到白衣身边让他怜惜一下,好把之前的事儿都翻过去,但走近了,他也就看到了,白衣正被一个人牵着,十指相握,姿态异常亲密,顺着相连的手看过去,他就看清了表情一言难尽的秦怀章,方才的嬉皮笑脸骤然冷若冰霜。
  他一个与夫人相亲相爱的已婚人士,要再看不出秦怀章对他哥那图谋不轨的眼神儿,那他就是个瞎子。
  难怪生前这混蛋就拦着不让他见他哥,合着这老小子早就没安好心啊。
  白衣则没注意到他那蠢弟弟和怀章之间眼神的剑拔弩张,而是把视线投到了容炫身旁的那名貌美妇人身上,收拾好复杂的情绪,向那妇人颔首浅笑。
  岳凤儿看清了白衣的姿容相貌,又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鼻青脸肿面露不善的丈夫,忍不住心中吐槽,老娘怎么当年眼瞎,看上了这么个倒霉催的玩意儿,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扶身一礼,亲切温和的叫了一声:大哥好。
  是凤儿吧?早先我就听怀章说过容炫下山入世觅得良人,能得此贤妻,是容炫的福气。因为容夫人对他的影响,所以白衣对于女子都格外的宽厚温和。初见这位能为容炫豁出性命的小容夫人,态度自然亲切不少。
  还没等岳凤儿跟白衣继续攀谈两句,就被语气不善的容炫截住了话头。
  喂,姓秦的,放开我哥!不然我跟你不客气!那恶狠狠的语气,仿佛以前那一声声热络亲切的秦大哥都喂了狗。
  惦记他哥,这还能忍?
  你还想跟谁不客气?!容长青原本隐在白衣两人身后,冷眼旁观着他那孽子当街卖蠢,本想当做不认识这完蛋玩意儿,免得让自己丢人,但听这家伙三言两语就没个正形,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一手负于身后,从白衣和秦怀章两人中间挤了出来,趁机扒拉开两人相握的手,把那臭小子挤到一边,揽白衣的肩膀对着容炫横眉冷对。
  容炫一看到他亲爹面露不善,刚才被打的那一身伤就像反应过来似的,浑身都疼,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两步,才讪讪摆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讨饶道:爹,我错了。
  容长青见他那样就来气,自然少不了好一通说教,白衣真的很无奈啊,他爹骂容炫就骂容炫,干嘛把怀章挤开?他又不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当街被老父亲跟护崽子一样揽在怀里,真的很没面子的。
  眼见着老父亲当街训子的戏码越闹越大,围拢过来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除容家父子之外的其他人也越来越尴尬。
  岳凤儿见自家丈夫被公爹训的都要找个缝把自己埋起来了,也有些于心不忍,刚想开口求个情儿,给容炫找个台阶下,就见白衣已经先她一步扯了扯容长青的袖子,把劈头盖脸骂儿子的老父亲注意吸引了过去。
  爹爹,我累了,你骂了这么久也该口渴了吧,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喝口茶吧。白衣熟练地挂起一副乖巧的表情,歪过头看着面色不渝的容长青甜甜一笑。
  劝架,他可是很有经验的。
  果然,容长青立马换了副表情,也顾不得再骂容炫,揽着白衣就带他回家休息,风中传来那温声细语的疼哄,跟刚才面对容炫的不假辞色简直判若两爹。
  秦怀章下意识的跟了上去,街上只留容炫夫妻在风中凌乱。
  爹爹以前对大哥都是这样吗?岳凤儿表示,她是真没见过她公爹这么好脾气过,翻脸跟翻书似的,真是开了眼界了。
  一向如此说实话,白衣把容长青带走,确实让容炫松了口气,这大街上被老父亲毫不留情的数落,他也挂不住脸啊。
  他爹娘偏宠他哥这事儿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小时候还特别不服气,老跟白衣闹别扭,惹他生气,后来长大了也就渐渐明白了,这么个几十年都长不大的玉人儿,得谁谁都心疼。
  想想白衣的姿容相貌,岳凤儿好像也能理解了,叹息一声扶着容炫也就跟了上去。
  虽然有容炫打岔,分散了白衣的注意,但夜深人静时那份难过和纠结依旧如影随形。
  他跟着容长青回了他的兵器铺子,很无奈,又没有什么办法的看着他老父亲将秦怀章挤兑走,虽然心有不舍,但他也不好驳了他爹的面子,只能目送着秦怀章黯然离开。
  岳凤儿手艺很好,容炫也在卖力说笑,活跃着气氛,但餐桌间白衣还是心不在焉的,想着人间的人,想着阴间的情,那种难以抉择的纠结,就像一张大网一样,将他困得密不透风,而容长青有哪里看不出他轻浅笑容下的愁苦烦闷。
  所以当夜色浓黑,那身轻盈背影悄然离去时,他也未曾出面阻止,有些事情从来都是旁观者清,而真正抉择的权利始终都在白衣手里。
  秦氏酒庄后堂。
  温如玉皱着眉头,看着喝得迷迷糊糊,还在一杯杯买醉的秦怀章,从生到死,就算是秦九霄的不幸早夭都没有让他这般愁苦难受过。
  这也就出去了不到三个时辰,这人咋就成这样了呢?问他他也不说,就一个劲儿的喝,借酒浇愁,但愁更愁啊。
  想到之前他们是跟着鬼差走的,却只有秦怀章孤身一人回来,难不成是白兄那边出了点什么事情?
  谷妙妙收拾了一下狼藉的桌面,看着抱着个酒壶不撒手的秦怀章也叹了一声,想给温如玉使个眼色,让他劝劝这人别喝了,赶紧把人扶屋里去吧,而这时由远及近行来的轻浅脚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回头看去就见白衣披着浓夜走进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