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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林曼晚上躺在床上,熟悉的房间又让她感到些许陌生,嫁给何淮安以后,她很少回来住了。
  床是软的,被子也是软的,她仿佛置身在厚厚的云床上,来这里的那么多天,她的神经第一次放松下来,不用再担心半夜何淮安要做什么事情,也不用再害怕。
  她想要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回去了,回到她自己的世界,那里有她的爸爸还有何淮安,她的亲人朋友都在等着她。
  可是,这里何林曼已经死了,那么这里的何先生又——
  于是她又忍不住地胡思乱想,思绪也越发地乱,待睡去,梦里也是两个何先生一人拽着她一只手,还有两个何淮安,一个说她要是再乱跑就打断她的腿,还有个说要把她关起来绑起来。
  ………
  就挺无语的。
  “林林,昨晚没睡好吗?脸怎么红红的,是热吗?”何先生早上起来看她有气无力的,自然是要问,眼里的关心止也止不住,何林曼摇摇头,她手上的伤口还有头上的还泛着疼,人也头重脚轻的,“爸爸,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何先生觉得不对,伸手一摸她额头就知道了,马上打电话让医生过来,“怎么发热了,林林,林林!不舒服怎么不说的,lydia,lydia?”
  “爸爸,我手好痛,头也痛,好难受啊……”她趴在桌子上,声音小小的,吸着鼻子哭,“我想回家,想回去,爸爸,手好疼啊……我想淮安……”
  何先生的手霎那间止在了半空中,良久慢慢地缩了回去,嘴唇动了动,可声音怎么也发不出来,那双早已浑浊不复当年锐利的眼里盈满了眼泪,他近乎哀求地问:“林林,你不要走好不好?留在这里,爸爸只有你了,爸爸好不容易看见你,你别走——别走了好不好?爸爸不会再去见高茜了,你不想看见她,那爸爸就让她别回来了,好不好……林林,爸爸……爸爸真的,真的舍不得你啊……”
  “何生,大少来了!”
  何先生没回话,直到何淮安神情漠然地站在他面前,“爸爸。”
  “你来做什么?”
  “她生病了?”这无疑是明知故问,何先生不太想看见他,说白了,跟这个儿子到底也不是特别亲,聊工作两人可以,但是谈感情,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林生病了,你别刺激她,别来了。”
  “我来不是见她的,我有话要跟您说。爸爸,你难道不想lydia么?我说可不是这个孩子,是那个,死去的何林曼!”何先生原本闭着的眼睛颤了颤,不敢置信地转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有办法让她回来,我们上楼谈谈吧。”何淮安的目光一直没有落在何林曼身上,像是没看见这个人一样,率先上楼在书房等何先生过来。
  梦里的何林曼不停地在跑,她最熟悉的家就在不远前了,可她不断地跑啊跑啊,家的距离永远在眼前不远处,她怎么也到达不了,即便筋疲力尽,脚也停不下来了。
  那团黑雾再次出现,正中央仍然是周繁丹的脸,她笑着问自己害不害怕,那声音古怪又沙哑。
  “何林曼,你永远也回不去了,你的家,你的爸爸还有丈夫,他们会开始忘记你,忘记你这个人,终有一天,有关你何林曼的任何记忆都会消失,所有港城的人都会忘记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娇纵傲气的何家女。”
  笑声刺耳极了,何林曼气得和从前一样要动手教训,可那是一团黑雾啊,她碰不到也打不到,只能看着那雾气与笑声环绕着自己。
  “是伤口发炎引起的烧热,得看着些,约莫夜里温度还会什上去。”她恍惚听见有人在说话,想睁眼,可是眼皮像是被黏住了,严严实实的,一点也睁开不了。
  “这药现在给她吃么?”这是何先生的声音。
  何林曼只能听,不能看,不一会那又苦又臭的药就灌她嘴里了,喂药这事情上何先生很有经验。
  喂多了嘛。
  她依稀还听见什么声音,是在叫她的,叫她做什么呢?
  她觉得自己忽然轻飘飘的,好像脱离了这个沉重的躯壳,于是顺着那声音飘啊飘啊……
  “林林,今天外面不冷的,爸爸把家里的花给你带来了,你闻闻,好香是不是?爸爸还给你买了糖果,你爱吃的那个什么果汁糖,还有巧克力,你以前就爱吃甜的。爸爸给你买了好多的,你睁眼看看,不喜欢我们再买。不要睡了,爸爸,爸爸也搞不懂你的,怎么那么爱睡啊。你醒来嘛,我们也要去外面逛逛,爸爸现在有时间陪你了,林林,别吓爸爸好不好……淮安已经在联系国外的医生了,我们林林很快就醒来跟爸爸说话了对不对?”飘在半空中的何林曼看着何先生把花放在花瓶里,对着病床上的自己说话,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很傻,可是他浑然不觉,依旧对着女儿说着今天的天气如何,自己最近怎么样,“林林,你看爸身上的衣服怎么样?你挑的啊,你眼光一直都是很好的,爸爸穿起来你觉得怎么样?你醒了,爸爸陪你去英国喂鸽子,你不是一直吵着没人陪你的么?听说你上次跟淮安去了游乐园,你喜欢那个什么熊对不对?苹果熊啊还是蓝莓熊啊,脏脏熊?反正爸爸也不懂,你中意爸爸就买,爸爸买了好多的,你看啊,你睁眼看看,这味道还香香的,你看看合不合心意啊?”何先生强笑着从袋子里拿出草莓熊,轻轻放在何林曼身旁的小角落,“爸给你放好,我们林林一睁眼就看到了。”
  这里……这里才是她的世界,这才是!何林曼在病房四处地飘,是不是躺在自己身上就好了?她想着电影的情节,照模照样地躺了上去,可是仍旧是一个飘忽状态。
  她撅着嘴坐在病床边,挺难受的,下意识地喊了句爸爸。
  何先生突然顿住了,试探地看了四周,再看看尚且昏迷的何林曼,“林林,林林,是你喊爸爸吗?”
  “爸爸,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她欣喜极了,一下子就飘到了何先生的面前,歪着头看何先生,一瞬间,父女俩的目光对视上,何林曼问:“爸爸,你能看见我吗?”
  何先生没有回话,他其实听不见,也看不见,只是心底突然冒出一些想法,对着眼前的什么也没有的空气问:“林林,你在这的对不对?爸爸没猜错是吧,你回来了,啊?林林,林林!”
  何林曼想伸手,可是一股巨大的吸力强行把她带走,挣脱不得,像是要被撕碎,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睁开眼睛,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上黏腻难受,不知何时出了好多的汗。
  她怔了会,忽然觉得有些冷,侧头想要调节室温时,心脏猛地一缩!
  就在她床边上,何淮安含笑坐着,目光阴冷,像是蛰伏已久准备行动的蛇。
  “欢迎回来,lydia。”
  轰隆!
  打雷了。首-发:rourouwu.in (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