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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香薯脆条
  这是间简陋破败的低矮平房,坐落在清泉镇的旧居民区中,墙体是由废旧板材及旧水手布裁成的,窄小的窗户中,昏黄的灯光从中隐隐透出来。
  在一小时前,待女人将姬蓝霖救出后,便当场将小男孩揍了一顿,随后她邀姬蓝霖去家中做客赔罪,身上满是污泥,又冷又饿的姬蓝霖自是欣然应允。
  “非常抱歉,是我管教不严……”
  “啊!居然是位小姐!还长得这般标致!实在是仙女见了也会赞叹的模样……”
  “家人呢?职业者刀里来火里去的,于你这样柔弱的女孩子总不太好……”
  “可不能受凉,来!赶快先洗个澡……”
  “只有这种老式的油脂灯,热水也不太够,洗涤剂也是自制的……”
  “家里还留有一套斗篷,样式差不多,不过是水手布材质,先将就一下?”
  “饿了吧,这里没什么好食材,不过有本地特色菜……”
  ……
  这个中年妇女似乎操持家务惯了,待姬蓝霖一进门便忙来忙去地和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且习惯性地自言自语。不过她的动作极快,不到一小时便安排完烧水洗澡换衣服做饭等事宜,待姬蓝霖回过神时,已经穿戴整洁,浑身清爽地坐在餐桌前,只等用餐了。古董形制的油脂灯,有机塑料材质的刀叉,老旧开裂的餐桌,以及室内寥寥无几的陈设,乍一看都是极寒酸的。不过在姬蓝霖眼中,这些衬着昏黄温馨的灯光却分外的温暖,是如家一般令她怀念的味道。
  “他们一直站在外面,不好吧。”“他们”指的就是惹事的小男孩和小狗了,如今双双被罚站在门外喝西北风,彼时成功追回钱款,姬蓝霖也不怎么生气了,反而有些心软起来。
  “不用管他们……尝尝这个,原料就是满大街的拓荒薯和人工肉,不过改良了做法……拓荒薯宜缓食,人工肉质沙黏,单独食用口感都欠佳,不过将它们剁碎混合后加调料再塑形油炸,却独有一番风味,这个菜我叫它香薯脆条,试试!”
  “嗯!”色泽金黄,还混着淡淡肉香的酥脆棒状食品,自然惹得被拓荒薯和人工肉摧残了几个月的姬蓝霖食欲大开,她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尝到嘴里,这种外酥里嫩,酥甜中还带着肉香的口感令她惊讶极了——她无法想象两种原本难吃无比的原料,何以才能烹调出这样的滋味。
  “怎么样?”
  “嗯!唔!好!好!”姬蓝霖一边咀嚼着一边嘟囔着,赞不绝口。严格来说这菜还没到特别好吃的地步,但它高就高在将拓荒薯和人工肉做得宜于食用,两相对比之下口感就尤为出色。
  “怎么可能……你怎么做到的?”姬蓝霖意毫不客气地吃完了大半,待她犹未尽地抹净嘴巴时,还不忘向女子讨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作为一个吃货,她对这一观点可深信不疑——只用知道做法,那以后就随时可以让姐姐做了,实在不行自己弄也行。
  “这菜是我奶奶的奶奶传下来的,严格来说发明者还不是她,是个凰合人,那还是在大战之前……”说着说着女子流露出向往的神色,“奶奶说那时的伊碧丝可美了,没有辐射没有变异生物,更没成为凰合和新联的战场,一天一个“妹妹”路过这儿,她无法忍受拓荒薯和人工肉,于是想法子做出了这一道菜肴。”
  “凰合人很会做菜吗?”
  “当然!凰合和红锋的主体民族在旧世纪就非常精于烹饪,那时她们就有八大菜系,还有许多层出不穷的奇怪烹饪方法,现在只多不少……红锋开拓舰群早已离开,除了其它分布在各地的零散旧世界东亚人种外,现在就属凰合人最精于这个。”
  “八大菜系,听起来好厉害!”姬蓝霖赞叹道。
  “是的,凰合是所有美食家和职业厨师的乐园,不过要去那里可不容易。”
  “哦……”姬蓝霖有些失落,旋即她直直地盯着女人,又好奇地询问:“一个‘妹妹’是什么意思,‘妹妹’这个词可以单独称谓吗?不应该叫‘谁谁的妹妹吗’?”
  “这是因为……”女人正要回答,甫然对上姬蓝霖的目光,却有些不自在起来,“这里没有量子网,我也没见过凰合人,不过据说她们有三种角色,就像男女性别之分,她们分为“姐姐”,“妹妹”和“她”三种人……”
  “真是奇怪的种族。”姬蓝霖自言自语道。
  “是的,据说她们多数人都青春永驻,颜貌殊丽,真叫人羡慕,甚至有人认为她们不是人类……”
  两人相谈甚欢,不久便已入夜,换洗的衣物还没干,姬蓝霖索性应了女人的挽留,在此留宿。
  这间房屋矮小狭窄,没有多余的客房,姬蓝霖只得睡小男孩的床,而小男孩……似乎正在和小狗一同挤在狗窝里。意识到这一点的姬蓝霖颇为过意不去,她索性下了床,悄悄来到狗窝所处的杂物房内。
  不料一进门就见到这样一幅场景——小男孩正使劲踮着脚,站在一个凳子上,凳子下面还迭着另一张凳子,而那只小狗则立在小男孩头上,拼命地蹬着狗腿,伸长狗爪,试图够到窗户上方的插销,不过没一会他俩就齐齐失去平衡,跌下来滚成了一团。
  “你们在干什么?”姬蓝霖疑惑道。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出去弄钱!”小男孩猛地推开身上的小狗,没好气道。
  “弄钱?”
  “我家缺钱你看不出?租金下一周就要缴了,不然就会被赶到外面喂变异犬,我爸也下落不明,我妈的病断药很久了,再不买药会有生命危险……”
  “病?”
  “‘洛氏异星反环境适应过激症(注11),’没听过?”
  “虽然没听过,但是好厉害的样子。”姬蓝霖一脸茫然。
  “没听过就滚开!别挡着我办正事!”
  “等等!关于那个什么什么病,我可能有办法。”见小男孩气冲冲地正要再试,姬蓝霖连忙拦住他,在她看来自己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对方一个小孩子这么晚出去肯定会有危险,一定得先稳住再说。
  “我有一种药,也许可以试试……”她搓了搓手,不经思索地脱口而出道。
  姬蓝霖所谓的药,就是她的津液了。她的津液有治伤的作用,加之她自己从未生过病,所以她猜测它对疾病或许也有作用……这是草率且不得已的办法,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上忙,只能暂且试上一试。
  将唾液溶入水中稀释保存,且嘱咐小男孩给他母亲服用后,翌日一早姬蓝霖便告辞,一方面她担心继续呆下去会留恋这种家庭般的温馨,令自己失却初衷,另一方面她也没勇气亲自验证自己的“药”是否有效。
  美食的恩情无以为报,姬蓝霖只能在心底默默祝愿,谨以真挚的祈愿,献予这对母子。
  注11:洛氏异星反环境适应过激症:简称洛氏症,本文虚构的一种病症,在居住殖民星环境与蓝星差异较大时于居民身上较常发生,没有病原,是自身免疫系统及神经系统缺陷症,最终结果是被其它疾病感染或失去理智自杀而死;本症无法彻底治愈,只能不断服用昂贵药物延缓病情,因为病源与广义脑组织直接相关,即使再造躯体也无法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