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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冬梅挑了下眉,毫不遮掩心里的得意:“不管怎么说, 袁奕都选择跟我学工程建筑了,你再想拦着也是白瞎。”
  袁改明撇撇嘴,拉来了一张椅子坐下。
  拿起她手边的那些工程图纸, 心里苦乐参半,“唉……干工程太苦了,我是怕她和那些孩子一样, 坚持不了几年,白瞎了她这块好材料。”
  建水库、修大坝听着轻松, 实则是份苦差,从设计草图到实地勘察、从开始修建到投产使用, 少说也要四五年的时间。
  更别说那些大的项目,还要分期修建,耗个十几二十年不是没可能。
  男人自然是吃得了这些苦的,可袁奕是女儿家, 整日和水泥砖瓦打交道难免枯燥, 若是以后后悔走这条路,转了行, 那这些年的辛苦不就白搭了?
  身为祖国的一份子,他自然希望孙女能为国家建设出一份力。
  可身为爷爷, 他也希望孙女的生活能过得松快一些。
  “你就是想得太多,”陈冬梅伸手在他皱缩的眉心揉了一下,“我相信袁奕这孩子能吃得了这份苦,女子能顶半边天,她是你孙女,你这个当爷爷的得相信她才是。”
  袁改明也不是死心眼的人,既然袁奕做出了选择,那就只管让她走下去。
  就像她说的,女子能顶半边天,自己的孙女总能为祖国撑得起一片蓝天白云。
  袁改明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放下图纸后,双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腿上小心翼翼地揉捏。
  “你干啥?”陈冬梅问道。
  “你不是腿伤了吗?我给你揉揉。”袁改明抬了抬眉毛,用蜘蛛吐丝般地语气说道,“早点恢复,也好早点带着孙女去飞龙峡看看这大江大河的发源地。”
  陈冬梅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怎么?你不拦着了?”
  “孙女都决定了,我拦着又有啥用?”
  袁改明尊重她的决定,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那自己这个当爷爷的,自然会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哎呦,咱们都多大年纪了,别肉麻了,”陈冬梅推开了他的手,脸上露出了两片绯红,“我这石膏是假的,一会就让医生给拆了。”
  袁改明:???
  “我就知道!”
  袁改明一拍大腿,气冲冲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就要走。
  陈冬梅:“你上哪去?”
  袁改明走的是头也不回,“去哪?给我孙女买车票、买衣裳去!”
  ——
  新年总是象征着团聚,但对远安村的村民而言,这个年却多了一丝离别的伤感。
  村里的知青们都考了好成绩,有的准备回家乡的大学念书去,有的想去大城市见见更宽广的天地。
  这是知青们在远安村过得最后一个年,再过几个月,这些落在草垛的金凤凰们,就要飞回到属于他们的梧桐枝上了。
  “你这娃,咋净不学好呢?”
  大晚上的,就听到周三婶的大嗓门在村子里回荡。
  只见她左手拿着扫帚,右手扯着那一件大棉袄,一张脸气得比棉袄还要红了几分。
  明天就要去乡里参加表彰大会了,身为村里的优秀干部,周三婶有幸能跟着去凑凑热闹。
  这件大棉袄是她前几年自己买料子缝的,一直舍不得穿,本想着明天穿上,结果刚才从柜子里翻出来,就瞅见了里子被剪下了好大一块。
  剪下了还不算完,还用一块蓝布给缝补了上去,看看那歪七扭八的针脚,就知道是自家周小军干的好事!
  任凭被老娘打了一顿,周小军的嘴还是闭得死死的,可最后,还是被周三婶从他的裤兜里摸出了那一块剪下了红布料。
  “你说说你,我就这一件红衣裳,你还给我剪了?”正骂着,周三婶又抬腿照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我丢人你是高兴还是咋?”
  周小军一滴眼泪都没有落,小声地嘀咕道:“我剪得是里面,人家也看不着。”
  “你还有理了?”
  周三婶的嗓门提高了一个八度,管他明天要不要上节目呢,非得治治他这个毛病不可!
  袁奕他们刚排练完从学校回来,正巧撞上了这一幕。
  袁奕:“婶儿,这是咋了?”
  周三婶甩着手里的那块红布料,“瞧瞧,这小崽子干得好事儿!”
  看到周三婶手里的红色,大家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尤其是贾玉秀,眼中有除了惊讶还有些许的惭愧。
  村里的孩子们谁都没有开口,排练完本来高高兴兴的心情,就因为这一块红布料,陡然变得失落。
  “婶儿,你别怪小军了,是我的错,”贾玉秀从人群中走出来,挡在了周小军的前面,“小军偷布料是为了我,你要怪就怪我吧。”
  明天的表彰大会,贾玉秀身为总指挥会和袁奕跟孩子们一起上台表演。
  她本来有一件红色的大棉袄,想着上台穿红色的喜庆,没成想,前几天发现衣服被耗子咬掉了一大块。
  村里红色的布料不多,家家户户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穿上点红色。
  找不到红色的料子,贾玉秀便用了一块灰色的补上。缺掉的那一块正好是心口的位置,补上的灰色看着格外扎眼,甚至还透着几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