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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山坡而已,我还是可以的。”萧明姿要他放心。
  确实是一个小小的山坡,没一会儿,他们便到了山上,一棵大松树下,静静地安眠着夏家一家四口。
  夏家是g市累世豪门之一,这一片墓位都是夏家的,但萧明姿身体不好,其他的墓位就由秦迅昌和英炳代替祭扫了。
  这个墓位,原本只有夏家二老,母亲夏瑛应该葬在萧家的墓园。但舅舅愤恨萧锦海的绝情作为,便在母亲去世后据理力争,将母亲葬在了外公外婆身边。后来舅舅去世,林蔚然遵照他的遗嘱,也将他葬在了这里。
  满山松柏,山风吹拂,松针落在地上干净而绵软。墓园的工作人员几乎不清扫松针,由着它们落了满地,像给墓葬盖上了一层褐色的被子。
  山风不讲理,有时也会把松针吹到墓碑上,吹到祭台前,但夏家的墓碑和祭台却很干净。
  萧明姿知道,是因为林蔚然经常过来打扫。
  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从二老到舅舅,最后落在墓碑上那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上。夏瑛墓碑上的照片恰好也是三十出头,她是典型的传统美人,已经变成黑白的照片里,也看出眉如笼烟、目似含愁。
  如果她没有变成植物人,如果她没有经历过快穿,活到这个年纪应该也是这样的神情吧?
  萧明姿将花束放在墓碑前,轻轻地说:“妈妈,外公外婆,舅舅,我带女儿来看你们了。这是小如,你们在天上,看得到她么?”
  我把小如找回来了。
  顾如也乖巧地叫道:“太公、太婆、舅公、外婆,我是小如,我跟妈妈、林叔叔来看你们了。”
  说完这些,好像就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该说的,好像都已经在梦里哭诉完毕,也汇报完毕,不需要特意再说一遍。
  萧明姿跟顾如、林蔚然一同,把祭品摆好,上了香,默默地拜祭。只有孙瑞香哭得不成样子:“太太,阿瑛,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托福,明姿现在好好的醒啦!她可厉害了,一定不会像阿瑛那样的,小如也不会!时代不一样了,她们一定会好好的!”
  当年孙瑞香几乎等于被夏家二老养大的,跟夏瑛也情同姐妹,老人家经不起生死,几乎哭得喘不过气来,被林蔚然跟萧明姿好说歹说地圈劝住了。怕孙瑞香太伤心,也怕墓园区域让女儿害怕,萧明姿借口叫顾如扶着孙瑞香先下山去。
  她自己则还在墓碑前静静站着。
  林蔚然自然是陪着她,保护她的。他看到萧明姿几次红了眼眶,好几次都想出言相劝,但又顾及着她在顾如面前的形象,没有说出口。
  等顾如扶着孙瑞香走远了,林蔚然才开口:“大小姐……”
  “当年我和舅舅就是在这棵松树下看到你的。”萧明姿看着眼前的松树,蓦地问道:“蔚然,你还记得吗?”
  林蔚然的脑袋霎时间嗡了一下,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您……您说什么?”
  “十八年前,我就是在这里看到你的。”萧明姿看着松树说,“这棵松树是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种下的,那时候,它已经长得很粗了。那年我已经感觉身体不太好了,我以为我很快会死,一定要舅舅带我来看母亲。但是那天运气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出门时天气还好好的,但快到墓园的时候,天忽然就下了大雨。萧锦海打电话来,勒令我回去。他说……”
  她蓦地冷笑:“我是他唯一的婚生女,是唯一的嫡系血脉,这血脉金贵得很,不允许出差错,不许我来。我那时候年纪小,第一次跟他赌气,非要舅舅带我来。”
  提到夏航书,萧明姿的语气又柔软起来:“舅舅拗不过我,同意了,背着我上来的。当时我伏在他的背上,隔着大雨,看到一个小小的东西蜷在松树下。我很吃惊,对舅舅说……”
  她转过头,看着眼前高大挺拔而温润的男人。
  林蔚然眼中的伪装全都被震散了,喃喃地接上:“舅舅,那里有个小可怜。”
  一句话说出来,竟然带着鼻音。
  这句话他永远也忘不掉。
  富山公墓在g市很远的郊区,是传说中的风水宝地,但因为这墓园里埋葬了太多生前为非作歹、阴德有损的豪富,所以在迷信的g市人眼中,这也是个镇煞之地。附近的村民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只有最穷苦的人,才留在这里住。
  林家就是最穷苦的那一种。
  林蔚然的父母早年去世,他一直靠家里的亲戚接济几口饭长大,因为义务教育阶段免除很多费用,才能读书。他读书用功,考上了最好的初中,但距离家太远了,必须住校。住校,就要住宿费,要生活费。林蔚然没有钱,最后,找到了一个别人不愿意做的兼职,每天清理墓碑。
  他当时才12岁,按理是不能做兼职的,对外就说是帮他堂叔打下手而已。富山公墓是g市最久的墓园之一,规模很大,光是走一遍就得花半天的时间。林蔚然当时只能啃馒头充饥,每天还要走遍墓园的每一处,擦拭每一个墓碑,身体根本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