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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大山一个老实的汉子,也是不会拒绝,村中的人来碰杯,他咕噜咕噜就往下灌酒,好在他有亲兄弟赵二狗,赵二狗嘴皮子厉害,能挡回去的全都挡走了。
  程弯弯算是最受欢迎的人,被许多妇人婆子们围着,拒酒拒的够呛。
  她赶紧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主位,躲到角落的一桌吃菜去了。
  这一桌,是在灶房帮忙的妇人们的席位,她们从昨天忙到现在,终于能坐下来好好吃口饭了。
  “大嫂,你觉得这烤全羊味道咋样?”孙氏抱着孩子凑过来,“这可是春花自己一个人烤出来的,还有这调料也是春花自己琢磨出来的,好吃不?”
  程弯弯吃了几口,竖起大拇指:“春花做菜越来越厉害了。”
  “是的嘛,春花现在都能一个人挑大梁了,要是去了京城,大河宴可就少了个得力助手。”孙氏眨巴着眼睛说道,“大嫂,你可不能让咱春花去京城啊。”
  程弯弯手指一顿:“春花为啥要去京城?”
  “沈大人升官了,沈少爷也在京城,那阿福不也得留在那边嘛。”孙氏叹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怕春花嫁去京城那边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程弯弯笑起来:“放心,阿福不去,他就留在平安县,下次回来后就不走了。”
  沈家是拿阿福当干儿子,怎么可能会让阿福放弃自己的生活留在沈正身边伺候,等阿福回来后,就能将婚事筹备起来了。
  她一抬眼,看到王大麦从边上走过,在忙着给没菜的桌子添菜。
  她这才注意到,大麦竟然怀了身子,肚子刚刚起来一点点,估计五个月左右的样子,赵大旺在边上小心照顾着自己的媳妇儿,两口子很是甜蜜。
  程弯弯发现,今年大河村怀孕的年轻小媳妇好像特别多,也许是生活条件好了,女人身体养好,就容易受孕,这落地的娃儿越来越多,你追我赶,热闹至极。
  她坐在角落里,看到程家人也来喝酒了,不过因为程家二老不在,这一家人很是低调,没有特意来跟程弯弯说话。www.qqxsnew.
  程昭交代的事情,她暂时还没去做,要等赵四蛋他们带着东西回来,才好将程家买给程家村村的京城特产一并带到程家村去。
  吴家人也拖家带口来了,给沈县令敬酒之后,就拉着吴慧娘到角落里去说话。
  “慧娘,你可得争气啊。”吴大娘叹气道,“你婆婆越来越厉害了,现在大山也当官了,你要是不给老赵家生个儿子,你就是大罪人,这一胎,必须得是儿子……”
  吴慧娘眉头一皱:“娘,你咋老说这种话,大山没说要儿子,婆婆也从来没这么说过,就你每回来大河村都说……”
  “大山老实,肯定不会说这种话,你婆婆是四品朝廷命妇,更不可能讲这些,但心里肯定还是希望有孙子。”吴大娘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有钱人家里都三妻四妾,你要是没生儿子,大山名正言顺娶个姨娘回来,我看你咋办。”
  吴小锤将自己老娘拽了一下:“二姐过不久就生了,别给二姐心里添堵。”
  吴老大从怀里拿出一个药包递过去:“这是我和你娘在庙里求的符水,说是喝了就能生儿子,你今天晚上必须得喝了,听见没?”
  吴家人正说着话,赵大山就走过来了:“爹娘在这里干啥了,再去吃一点,走走走。”
  吴老大看这个女婿,越看越满意,立即跟着女婿喝酒去了。
  吴慧娘手里捏着药包,心中五味杂陈。
  这场升官宴席足足吃了三个时辰,从大中午吃到了傍晚,中餐晚餐就连在一起吃了。
  等客人散了之后,村民们这才开始收拾残局,这些来帮忙的村民也不是白忙活,灶房里所有剩下的肉菜,他们可以优先带回去,鸡鸭鱼肉还剩下不少,每个人能分至少一斤。
  夜幕降临时,村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尤其是鸡鸭等都被宰了,显得更加安静。
  明公公坐在院子里,正在逗弄一鹅一狼,经过一天的相处,加上各种美食诱惑,这俩货和明公公亲近了不少,只是明公公明早就要启程离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这俩货骗上车带走。
  “来,三白,再吃一条鱼。”明公公十分和蔼的道,“小灰,再给你一块牛肉。”
  程弯弯扶额。
  牛肉这东西,普通老百姓是真的一辈子都吃不上,明公公为了讨好这条狼,特意拿私房钱买了牛肉干。
  而大白鹅的主食是菜叶子稻谷等,鱼虾只能算零食,于是明公公让人捉了很多小鱼小虾,就让三白一整天吃零食,三白吃的肚子圆滚,其他鹅见了羡慕得要死。
  明公公笑眯眯的道:“你们要是跟咱家去了京城,想吃啥吃啥,每天还有人给你们洗澡顺毛,还有许多人陪着玩,日子不知道多逍遥,两只小乖乖,你们就依了咱家吧……”
  这讨好的模样,让程弯弯汗颜。
  她再也看不下去了,起身去后院,却闻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
  她循着味道走到了赵大山两口子院门口,看到吴慧娘在小厨房门口熬药,她大着个肚子,拿着扇子在扇炉子。
  程弯弯走过去:“你月份大了,这些事交给下人来做就是了,叶紫,你来熬药。”
  “是,恭人!”
  叶紫连忙过来,想将蒲扇接过手,吴慧娘却不松手。
  她咳了咳道:“马上就熬好了,没事儿。”
  程弯弯吸了吸鼻子:“这药味儿怎么闻起来怪怪的,是安胎药还是什么?”
  “是、是醒酒药。”吴慧娘低头去看火,“大山喝太多了,我怕他晚上会吐,熬点药给他灌下去。娘,这些活儿我都做惯了,不碍事的,您赶紧去休息吧。”
  她将锅子里的药倒出来,倒进小碗,然后端着小碗进了房间。
  程弯弯便没再多管,去后头交代马婆子多准备一些吃食之类的东西,让明公公出发的时候带上。
  回到自己院子里,她让人准备热水,整个身体浸入浴盆之中,一身的疲乏慢慢消散。
  贺凌应该已经回京城了,京城那边有贺霄等着,她暂时不会受到贺家的威胁,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四品恭人听起来很厉害,实际上去了京城什么都不是,碰到厉害的人,动动手就捏死了。
  她还需要继续努力,走的更远、更高一些……
  程弯弯正在规划未来之事时,浴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传来叶紫焦急的声音:“恭人,不好了,大夫人出事了……”
  第610章 怕赵大山纳妾
  程弯弯套上衣服,头发都来不及擦干,迅速朝赵大山的院子走去。
  刚迈过院门,就听到里头传来吴慧娘痛苦的呻吟之声。
  她的脸色顿时沉下来:“郎中请了吗?”
  叶紫点头:“已经让程乙去找郑郎中了,奴婢刚刚给大夫人喂了热水,情况稍微好了一点点。”
  程弯弯推开门进去,马婆子正在床边陪着,轻轻地给吴慧娘按摩腹部,但似乎依旧无法缓解她的疼痛。
  “还好没有见红。”马婆子轻声道,“老奴估摸,大概是吃错了东西,幸好大夫人身体底子不错……”
  这时候要是早产,孩子大概率是养不活。
  程弯弯轻轻拍了拍吴慧娘的手:“郎中马上就来了,你再忍一忍。”
  郑郎中来的很快,把脉过后,目光带着凝重:“这是误食了雄黄和朱砂,好在量不大,不然一尸两命……虽然情况比较危急,但不算严重,让我先开个方子,两天就能好……”
  方子开出来之后,叶紫迅速去熬药,第一剂药喝下去之后,吴慧娘的腹部虽然还是有些疼,但脸色好看多了,靠在床头,低垂着眉眼,一声不吭。
  程弯弯让她好好休息,迈步走出院子,她身后的马婆子道:“民间许多妇人认为,雄黄朱砂和一些草药煎服,一定能生儿子,大夫人这是……”
  程弯弯叹了一口气。
  现代许多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都会被这些封建思想荼毒,更别说本来就处在这种环境之下的妇女了。
  慧娘想要生儿子,她能理解。
  但无论怎么样,都不该用这样的法子。
  可为什么偏偏是今日吃这种民间偏方呢?
  程弯弯让嫣红将吴小锤叫过来。
  如今工坊已经盖了员工宿舍,四个人一间,外村的人可以免费住宿舍,吴小锤住在宿舍里,听到程弯弯找他,赶紧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跟着过去。
  程弯弯直入正题:“今日你爹娘都来大河村吃酒,可有和你们姐弟二人说什么?”
  吴小锤的手指一紧:“婶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二姐误喝了药,现在起不来床了。”程弯弯的语气变得严厉,“你要是知道什么,可不许瞒着我,否则下一次你二姐出事,华佗在世也难救回来。”
  吴小锤满脸惊诧:“那药是我爹娘在庙里求的生子偏方,给我二姐的时候,我二姐不肯要,怎么会喝下去……”
  程弯弯心中明了,在她家这样的环境里,慧娘其实无所谓生儿生女,可架不住有一对希望她生儿子的爹娘,当爹娘的天天来洗脑,还拿求了生子偏方,哪怕慧娘无所谓这件事,也会慢慢的受到影响,于是今天晚上做了尝试……
  幸好这药方中的雄黄和朱砂量不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沉了口气道:“你现在就回去一趟,告诉你爹娘,我们赵家生儿生女,跟吴家没有任何关系,若是赵家的孩子因为吴家出事,这门亲我赵家就不认了。”
  她的疾言厉色,让吴小锤意识到这件事很严重,他立即道:“婶子放心,我一定将这些话一字不落转述给我爹娘。”
  他鞠了一躬,转身就走出院子,找工坊借了马车,急匆匆就走了。
  程弯弯起身再度去了吴慧娘房里,她喝了药,但是没睡着,默默地在想心思。
  “慧娘。”她在床边坐下来,温声开口道,“你觉得小珠珠怎么样?”
  吴慧娘脸上带起了笑意:“小珠珠很听话,很懂事,也很聪明,现在杨婆子虽然不在,但她也在认真学习分辨草药,现在能认出十几种草药了。”
  程弯弯点头:“那给小珠珠再生一个妹妹,姐妹二人作伴不也挺好吗?”
  吴慧娘笑容一僵,她明白,婆婆应该已经知道她今晚为何会腹痛了。
  她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儿生女,不是一剂药方就能决定的,女儿也好,儿子也罢,不都是你的孩子吗?”程弯弯语重心长的道,“我不是一个必须要儿媳生儿子的婆婆,大山也不是一个必须要妻子生儿子的丈夫,这件事,就是你强行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你天天思虑这件事,对你自己不好,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再有一个多月就生了,别徒添烦恼。”
  吴慧娘咬紧唇道:“七出之罪中,有一罪就是没有给丈夫生儿子,如今大山成了官员,我……我若是生不出儿子,他、他便可以、可以纳妾……”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我让你们读书写字,可不是让你们看这些荼毒思想的书。”程弯弯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大山是个老实人,不可能纳妾,要是有一天他真的有了这种心思,不需要你说,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吴慧娘抬起头,眼底布满了水雾:“谢谢娘,是我想岔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程弯弯给她盖好了被子:“你想清楚了就好,赶紧休息吧。”
  这一夜发生的事,赵大山浑然不知,因为他喝醉了,醉的不轻,第二天早上起来脑袋都还在痛。
  他起床一向比较早,院子里明公公也早就起来了,正蹲在地上好声好气和一狼一鹅说话,这俩货吃了人家的嘴短,对明公公的态度非常亲昵,还拿脑袋蹭明公公的手心。
  “咱家带你们两个小乖乖去一个好地方,你们上车乖乖待着,过几天就到地方了。”明公公笑眯眯的指着边上华丽的马车,“走吧,上车吧。”
  这俩货并不知道自己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屁颠屁颠就跟着上车了。
  明公公大松一口气,太棒了,终于搞定了这两个贪吃的东西,回京城后,他一定会得到皇上的嘉奖,他这个大公公的地位将无人可以撼动。
  赵大山走过来道:“明公公不打算再多住两天吗?”
  “不了不了。”明公公摆手,“这一来一回一个多月,耽误太多事情了,咱家得赶紧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