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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屏风!”
  贺漪忽的一声惊叫,众人顿住。
  什么屏风?
  他们顺着贺漪指的方向,迟钝看过去,巨大的隔断玻璃吱嘎一声倾倒。
  系统忍不住惊叫:“宿主——”
  贺欢眠泪眼摩挲地仰头,就见那块巨大的玻璃,声势浩荡地朝她倒过来。
  时阔离贺欢眠最近,他想也不想地要冲过去,却被贺漪抱住胳膊。
  “时阔,我好怕!”
  时阔被绊住,眼睁睁地看着,贺欢眠的身影被那块玻璃隐没。
  明灭的顶灯停留在了黯淡的一瞬,玻璃碎裂的巨大轰鸣声,惊惶的尖叫都变得迟钝,这一幕被放得无比慢。
  时阔不受控地闭了下眼,再睁开,却依旧是发昏般黑蒙蒙的一片。
  鼻尖是浓烈的血腥味,迟钝的思绪开始回转。
  发生了什么?
  谁被砸了,那是眠眠?不会的,他离她这么近,他能救她的,不会是她,不会有事。
  他想看清楚,想伸手,想走过去。
  可现实是他如同陷入了一场醒不来的梦魇,浑身血液僵滞,连调动全部的力气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时阔,你眼睛怎么流血了?”
  贺漪的惊叫叫醒了时阔,尖锐的刺痛将他从那种恐怖的绝境中拉起。
  她、她……
  时阔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终于不再是一团黑影。
  但还是看不见,围过去的人将她堵得密不透风,他什么都看不到。
  也无法抑制住心慌。
  他下意识地向前走几步,离贺欢眠越近,耳边嘈杂的声音就越清晰。
  “流、流了好多血……”
  “120,120,赶紧!”
  “眠眠!”
  在心底盘旋过无数次的称呼,终于在这混乱的一瞬脱口而出,又毫无存在感地湮没在门口那慌张无措的惊叫中。
  李全折身回来,就看到这混乱的一幕,他不知道是谁出了事。
  这一声完全是无意识的就喊出来。
  “助教流了好多血。”
  “手,手上全是血。”
  围在贺欢眠身旁手忙脚乱的人,像是终于找到主心骨,给李全让开位置。
  时阔看到了以后很多年、很多次都会把他从深夜惊醒的一幕。
  吸饱了血色的玻璃碎片,阴冷的环绕在她的身侧,吞吃着不断从她指尖滴下来的血。
  发丝凌乱又狼狈地掺着凝固的血,贴在她惨白到几乎不见人色的面容。
  哪怕是在最昏暗的地方,都会第一眼注意到的熠熠眼睛,黯淡了下来。
  时阔第一次觉得,看着他不笑也没关系的,只要看着他,看着他就好。
  “眠眠……”
  李全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注意到大理石的冰凉。
  慌张地将贺欢眠抱在了膝上,撩开她头发,看她头上流血的伤口。
  一通乱七八糟的混乱下来,加上失血,贺欢眠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了。
  但察觉到摸到她伤口指尖的颤抖,还是勉力睁开眼,扯出笑容:“别担心,没砸身上,我躲开了的,嘶~”
  脸上被玻璃划了口子,没流血,伤口浅,只是说话扯得有点隐隐的疼。
  贺欢眠也没什么可埋怨的。
  毕竟要是刚刚自己没有觉得不对,挣脱那丝突如其来的恍神,侧身躲开。
  这会儿就不只是受点伤,这么简单了,她很知足。
  这话她没说,但在场的人都知道。
  李全忍不住看向她的腿,被屏风的金属边框压着,玻璃插进肉里,浅色的衣裙已经被血晕成了深色。
  光是看着都疼。
  李全忍不住转头狠声质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屏风为什么会砸下来?”
  包厢开着冷气,但经理汗都落下来了,惶声道:“不应该啊!我们做了安全防护的,固定措施也是用的业内最好的,就算受到次碰撞也不应该啊……”
  系统听到这话,想到刚刚混乱的场景,众人都无意识地伸手按了或踢到碰到屏风,瞬间明白了。
  “又是世界意志,我就知道它出现肯定没憋好屁,没想到居然这么阴!”
  在经理惶惶解释时,时阔脚步不稳地来到贺欢眠跟前。
  这时他才看清她腿上的伤,瞳孔骤然缩紧,伸出手想查看她的伤处,投球时沉稳无比的手此刻却抖得厉害。
  这一幕,周围人看得分明,忍不住升起一丝怪异的情绪。
  但很快又压下了这荒谬的念头。
  李全咬牙:“你现在来干什么,不觉得太迟了吗?”
  时阔没说话,半跪在地,碎片深深浅浅地扎进里,划出大小不一的疼。
  他仿若毫无所觉,只看向她被压着的腿。
  屏风整块已经碎掉了,但边缘还留有锐利的玻璃残片。
  没有合适的工具,使不出劲,这也是屏风一时半会儿没被抬起来的原因。
  贺欢眠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即便看到时阔靠近,也实在没精力搭理。
  只半耷拉着眼皮,看着他。
  时阔回看了她一眼,他死沉沉的眼神,让贺欢眠忍不住皱眉。
  一时间都有些不确定,究竟是她受伤了,还是她把贺漪搞伤了……
  不然他怎么用这种死了亲老婆的眼神盯着她,怪吓人的。
  时阔被她下意识蹙眉的反应刺痛,收回视线,伸出手,掌心陷入尖锐的玻璃上,合拢在压住腿的屏风边框。
  还没有用力,冷白修长的手指已经渗出了血,透明的玻璃晕上点滴猩红。
  “手……”
  其他人都惊了跳。
  贺欢眠不明白时阔在干嘛,她这会儿真的很累,拉住他臂弯衣袖,不让他动作:“时阔,你不需要这么做。”
  时阔垂眸,像踩在摇摇欲坠的崖边碎石,声音很轻:“是我的错。”
  贺欢眠不觉得时阔有帮她的义务,对他的自责也露出了不理解的困惑。
  时阔看得分明,千般苦涩味涌上心头,最终落在她的伤处,窒息般的疼。
  “别怕,救护车马上就来,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这话不知是对贺欢眠说的,还是在对他自己说的。
  周围有离贺漪近的,忍不住看她。
  她的脸色不比贺欢眠这个真正受伤的,好看到哪里去。
  虽然那丝怪异感更甚,但这时候谁也没心思琢磨这些。
  就算没有时阔,他们也会想办法抬开屏风架,反应快的,已经脱掉上衣缠裹在手上:“时哥,用东西垫着。”
  李全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经理道:“保洁处备着的干净毛巾赶紧拿过来。”
  经理忙不迭地答应,两步的功夫,又转身回来:“医生来了医生来了。”
  终于来了……
  倒不是伤情有多紧急,主要被这一出出搞得心累的紧,现在她只想走。
  贺欢眠松开手,疲惫地闭上眼。
  时阔看出了她对他的抗拒排斥,身体是冷的,胸膛腹里却在滚滚灼烧。
  是他推的她,是他没拉她。
  今天原本是庆功宴,赢了比赛,她很开心,如果不是他带了贺漪……
  本不该是这样的。
  时阔直愣愣地看着医护人员将贺欢眠送上救护车,直至救护车驶远。
  远到只留下模糊的绚丽光影,再渐渐的分崩离析……
  耳边是贺漪刺声的尖叫,她在说什么,算了,他听她说得够多了。
  什么都不想再听了。
  窦姝跟着救护车走了,李全还要留下处理后续事宜。
  一回身,就看到时阔晃了下身子,倒了下去,连忙快走几步扶住他。
  在路边明亮的灯光下,李全这时才看清,时阔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面色也是惨白,还透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瞬间有些懵神:“他这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