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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玉不明白,他歪头:“为什么呀?”
  “因为折玉长大了,父亲抱不动了。”
  “为什么长大了就抱不动呀?”
  明莱想了想:“因为折玉长大了,就不需要父亲抱了。”
  “折玉想要父亲抱。”
  明莱点点他的小鼻子,笑道:“小粘人虫。好了,去玩吧,父亲要给你做衣服。”
  折玉被放到地上,他看着低头认真给自己做衣服的父亲,拿起一旁篮子里的竹蜻蜓,坐到小凳子上,自己跟自己玩。
  千重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是把披风解下来,用灵力驱散身上的寒意,然后才去抱自己的两个宝贝。
  外面天寒地冻,竹楼里却温暖如春,这是因为千重给竹楼布了结界。
  一家人吃了晚饭,明莱抱孩子去洗澡,千重则坐在房间里,给折玉做风车。
  “爹!风车!”
  明莱刚把孩子放到床上,孩子就挣扎着要下床。
  “别乱动,乖乖穿衣服。”
  明莱板下脸,折玉就不敢乱动了,乖乖地任由父亲给自己穿衣服。
  穿好衣服,折玉看向千重:“爹!风车!”
  千重把做好的风车拿过来,好笑地递给孩子:“你啊。不许玩太晚,要早点睡觉知道吗?要是被我和你父亲看见,你半夜偷偷起床玩风车和竹蜻蜓,爹以后就不给你做了。”
  折玉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折玉没有,半夜起床偷玩。”
  “还敢说没有,是谁昨晚半夜才睡的?”
  明莱跟千重都是不会惯孩子的人,该教育就要教育。
  可能是因为折玉是半妖的缘故,虽然平常时看不出来,但很多地方,他都跟普通孩子不同。
  折玉垂下小脑袋,可怜兮兮地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有了孩子的夜晚,特别提心吊胆。每次睡觉前,明莱都要去看一眼孩子,确认他没有偷偷起床,确认他没有发热,才放心地回去继续睡觉。
  寒冬过得很快,冰雪融化不久,春季到来。
  春季的第一个月,是明莱的生日。千重把明莱和孩子带出门,一家人出门踏青,逛花灯节。
  “父亲,这只小兔子灯笼,折玉想要。”
  千重把小兔子灯笼买下来,递给满脸好奇的孩子。
  “父亲,折玉想吃糖葫芦。”
  千重拿出铜板,买了两串糖葫芦。明莱一串,折玉一串。
  折玉拿着糖葫芦,看着千重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糖葫芦。
  明莱闷笑,他道:“吃吧,父亲跟爹吃一串就可以。”
  千重也笑着看他,折玉眨眨眼,小小地咬了一口糖葫芦,甜中带着微酸,很好吃。
  明莱跟千重,一人牵着孩子的一只手,慢慢地从街道这头,逛到街道那头。
  头顶悬挂的灯笼各式各样,特别精致漂亮,灯笼的火光倒映在地上,像是画出了一个只有在话本里才有的世界。
  慢慢地,孩子困了,千重把折玉抱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肩头,右手牵起明莱的手,慢慢地往前走。
  斑驳陆离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不分彼此。
  这一次回去,明莱病了。
  病来如山倒,他躺在床上,好几天昏迷不醒,不管千重用什么办法,他都没有办法醒来。
  千重坐在床头,握着明莱的手,心里空荡荡的,仿佛一颗心被人剜走了。
  他茫然无措,奇怪,他这样的人也会有茫然无措的时候。
  折玉坐在小凳子上,低头悄悄地抹眼泪。
  虽然他还小,但他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做悲伤,爹说,如果父亲再不醒来,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父亲。”
  折玉走下小凳子,来到床头,奶声奶气、小声地在父亲耳边开口:“你睁开眼看看折玉好不好?你都睡了这样久了,折玉好想你。”
  千重声音沙哑,他道:“莱莱,你听到了吗?孩子想你了。”
  我也很想你。
  明莱在漆黑的世界里,找了好久的出口。他睁开眼,脸色苍白,却是对握着他手的千重笑了笑。
  “千重,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千重摇头,他把所有的茫然无措、不安、恐惧,深深压在心底。
  “你饿不饿,我去做饭给你吃。”
  明莱撑着手臂,坐起来,他伸出手,把千重抱进怀里。
  “千重,”明莱的声音从未这样温柔,从未这样认真、也从未这样低:“如果我以后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孩子。”
  千重无法想象这样的以后,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以后,他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明莱纤白的手指抚上千重俊美的脸,他喃喃地道:“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要接受这样的命运。”
  谁也无法抵抗,神也不行。
  明莱养了两天身体,下床陪孩子做功课。他想在离开之前,多陪陪孩子,哪怕多说一句话,多看一眼。
  千重就在旁边陪着他,有时候,他会出去办事,但是通常不超过六个时辰,每出去一次,他就会带回来许多灵植。
  明莱的身体越来越差,与之相反,他的精神越来越好。
  “千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你还记得吗?”
  夜深人静,明莱在千重怀里,回忆过往。
  都说人在临死之前,会不断地回忆过往,明莱想,他也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