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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
  为了让问荇下船,画舫短暂地靠岸。
  白日没下的雨在在夜色里淅淅沥沥下了起来,问荇撑起伞,背上要带给小鬼们的供品,想要低调隐匿在夜色里。
  哪知他刚走上岸,百姓们中就冒出阵欢呼惊叹声。
  问荇再往前走,人群潮水般退开给他让出条道来,可多数人的目光还追着他看,居然对画舫都不感兴趣。
  问荇:………
  他脸上是镶了金子?
  可他想要开口问,百姓们却又是一副心领神会模样,随后用拙劣的演技假装自己在看别处。
  按下心头疑惑,问荇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再捏碎张道人给的符咒,才总算摆脱了过分热情的漓县百姓。
  他踏入一条空荡荡的小巷:“出来吧。”
  问荇话音落下,浮动的光团逐渐涌现,眨眼之间,五颜六色的鬼火把狭窄的巷子塞了个满满当当。
  在他们显现的同时,还有许多光团朝着此处汇聚。
  一团银色光团落在问荇跟前,进宝变成人形,小手一指挥出结界。
  “大人,这都是他们找来的鬼。”
  他指着自己左侧的鬼火,语调带了喜意:“约莫有三四十个,而且还有些在路上!”
  问荇将沉甸甸的包裹解下,摊开放在鬼群之中。
  有好处能拿!
  漓县的小鬼们喜不自胜,一拥而上,心里对问荇印象又好了几分。
  随后道士也赶到巷口,担心小鬼对他们心存戒备,所以只有长生带了勉强算半个道士的赵小鲤前来,而且两人站在离小鬼们几米开外的空地上。
  看到道士,新来的小鬼们显露出不安,但也在其他鬼的安抚下镇定起来。
  “太好了。”长生看着跃动着的鬼火,压抑住激动的心情。
  上百鬼怪,几十道士,加之漓县百姓齐心协力,当下的漓县固若金汤。
  问荇递上来一张纸,上头写了害了病的人的住处。
  消息是谢韵传来的,其中囊括了大半病患。
  “今晚需要诸位帮助他们。”问荇沉声,“否则他们难撑到长明遭报应的时候。”
  黄参上前,一个个念出他们的住处和名字。
  在念到一个挑夫的时候,突然有个鬼情绪激动地化成人形。
  “我阿弟他是怎么了?”
  这么巧。
  “确定是你阿弟?”
  问荇又重复了遍挑夫的名字和住处,那浑身腱子肉的男鬼从不敢置信到无力地接受:“……三年了,他没换过住处,就是我阿弟。”
  “没事,你阿弟就是我弟弟,咱们去把他身上的怨气驱散就好了。”
  和他关系好的鬼上前安慰。
  原本觉得事不关己的小鬼们变得严肃了许多,他们大部分死的时间不长,也还有亲人在漓县生活。
  这男鬼的弟弟已经遭了殃,要是他们当甩手掌柜,保不齐至亲也逃不过变成鬼的下场。
  小鬼们迅速分成几拨,朝着不通的地方分散飞去。
  道士们也各自领了去处,问荇带上长生和赵小鲤,去柳家给柳夫人续命。
  “若是还遇到哪家怨气重得不寻常,记得也进去瞧两眼。”
  小鬼们满口应下。
  当夜,漓县几乎所有害了病的人都做了梦。
  梦里他们遇到了些或陌生或熟悉的人,但这群人无一例外,已经早早死去。
  只是他们不知情,也感觉不到害怕,反倒是眼睁睁看着这群人走到面前,自己肿胀处的疼痛渐渐消散。
  卯时上下。
  原本昏迷不醒的病人们不约而同悠悠转醒,欣喜若狂的至亲扑在床头失声痛哭,他们却呆愣看着屋顶或是窗外,似是没寻回魂魄。
  昨晚遇到的都是谁?
  他们记不清面孔,头脑中一片空白。
  柳夫人醒得晚些,长生和赵小鲤早已离开,只有问荇坐在她床头。
  她费力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
  问荇猜到了她要问什么:“连鹊给了我腰牌,所以我才能进来。”
  柳夫人脱力地躺在床上,认命闭上眼。
  柳家特制的腰牌只有两块,一块在她手里,另一块在柳连鹊手上。
  这腰牌半边青玉半边百年柳木,极其难仿造,见牌如见人。
  他连要紧的玉腰牌都能随意给问荇……
  “既然您已经醒来,我就先走了。”
  问荇起身:“并非有意打扰您,只是替我夫郎分忧,毕竟他为了柳家,昨晚一整夜未睡。”
  柳夫人怔愣间,问荇已经推门而出。
  过于刺目的阳光让他微微眯了眯眼。
  虽然被怨气侵蚀的百姓短暂得到安宁,但也只是缓兵之计。
  必须要除掉根源。
  下人过来通报,说柳连鹊还等着他一起吃早膳,问荇加快脚步,往卧房处赶去。
  “我昨夜遇到了怪事。”
  等到关上门,柳连鹊开口道。
  问荇离开游船后,他不经意间扫了眼窗外的江景。
  柳连鹊入夜后的视力比常人好得多,只是一眼,他就察觉到了异样。
  江上涌动着黑色的雾气,打着旋在江心转悠,却没有上岸。
  黑雾飘了一小会,眨眼睛又散得一干二净。
  “可除去我,画舫上无人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