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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连鹊的声音比问荇低些,讲起道理反倒能让人冷静下来,而不会觉得烦躁或是不耐。
  前有问荇那番不客气但理不糙的话,后有柳连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心中的动摇愈发明显。
  “我看也别劝他们了。”
  问荇轻哼,面露不满:“反正又和我们没干系,现在都没人肯站出来,还是管好自己,别瞎操心的好。”
  他看似在拽柳连鹊的手,实际上极快地给他塞了双手套过去,飞快地捏了捏他的指尖。
  随后,他朝着角落里的赵小鲤使了个眼色。
  “我去,我愿意去!”
  想到撞钟前问荇提醒的话,赵小鲤如梦初醒,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
  他眼神坚定,跪在延年和代替延岁来的画眉前,声音依旧微弱,但毫无迟疑。
  “我没本事,但愿,愿意尽自己的力。”
  反正小舅舅和连鹊哥不会害他,赵小鲤对此深信不疑。
  道士们骚动的声音更大了,他们不认识问荇和柳连鹊,但多少认得赵小鲤。
  这是个胆小又心好的哥儿师弟,经常缩着头不敢看人,有时候连讲起话还会结巴。
  他都敢去自告奋勇除祟,要是连拜师没半年,连正式弟子都算不上的哥儿比下去,未免太过于丢人了!
  ……
  “若是只要三日,我愿意去。”
  终于,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冠开了口。
  她往前走了几步,跪在赵小鲤身边:“我虽入门只有十年,但最简单的术法练得还算纯熟,能帮上小忙。”
  她就是之前去过怨气附近的道人之一,当时没敢往前多走几步一直是她的遗憾。
  女冠心细,瞧见了问荇手腕上还带着怨气造成的伤口,柳连鹊也眼底隐有乌青。他们只是凡人,不是圣人,想必为了康瑞镇也付出不小的代价。
  思及此处,她不愿再龟缩于山门之中坐以待毙。
  “……长盈师妹和小鲤师弟愿意去,那我也同去。”
  和女冠一个师父的男子走出人群,他脸上隐约有些羞愧:“总需要有力气大的干活,算我一个。”
  转瞬间,他们就凑到了三个人,之前还觉得遥遥无期的五人也不再是妄想。
  道人们神色各异,良久,又从人群中出来了一人。
  仿佛是开了个头,接下来有三个道士同时出来,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要谦让还是要争抢。
  “好,好,好。”
  延年露出欣慰模样:“你们三人都跟来,人多有照应。”
  他本来只需要五个人就好,之前怎么劝这些小辈都劝不动,问荇和柳连鹊倒是有本事。
  虽然他灵力枯竭严重,比不上这群小辈,但有人愿意随他同去,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撑过除祟这几日。
  问荇同柳连鹊视线交汇,随后又飞快错开。
  他们都清楚,劝的动这些道士的原因远不止刚刚那几句话。
  一是道士们都还有些良心未泯,有些人诸如一开始的女道,还对山下百姓有牵挂。
  二是道士们也都清楚坐以待毙不是办法,问荇的话不过是让他们的焦虑上了台面,逼迫他们面对当下的现实。
  三则是因为他们和因为虚弱终年闭关的老道人们不同,他们真以凡人之身去探查过怨气,而且还有延年和延岁做见证。
  原本对此畏缩的道人们心里有些底,又带着修道者的架子自觉羞愧,怕连凡人都比不过,难免会产生动摇。
  能劝得动道人下山,接下来的事就好做了。
  外面天寒地冻,银霜挂在松树上,风又吹落银霜。
  柳连鹊的体力流失得厉害,已经站不住了。他硬是低下头,忍着咳意一声不吭。
  “道长,我们累了,想要回去歇息。”
  问荇注意到他身体抱恙,脸色微凝低声提醒延年,延年赶忙遣散掉钟前汇聚的道士们,把延岁的画眉鸟送回他屋里,再将问荇和柳连鹊请去间暖阁。
  回到温暖如春的室内,柳连鹊的脸色才渐渐转好。
  “多谢二位。”
  听完方才一番话,又回忆起这些日子他亲眼所见的,两人付出的心力,延年自己也想明白了些事,颇有拨云见日的感觉。
  现在这么做,也算是给隐京门减轻负担,不愧对自己那在外奔波的徒弟。
  他亲自递上来茶,赵小鲤也端来简单的糕饼,延年的态度比之前缓和了不止一星半点。
  “之前贸然窥探二位是我的不是,往后定不会再这般对待你们。”
  “这次除祟,也不会让你们继续操劳。”
  他的老脸挂不住,虽说没窥探问荇和柳连鹊关上门做了什么,但自己在隐京门,靠着纸人偷偷调查两人行踪总归不光彩。
  又想起长生如此信任问荇,他的脸更加挂不住了。
  原本就安静的屋里愈发安静。
  柳连鹊默默喝茶,神色不明。
  问荇不语,捏起块糕饼,却没放入嘴中。
  其他事也就罢了,这事被提起,他们倒还真不想轻飘飘说无事就揭过去。
  被盯着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良久,看见延岁脸上表情要维系不住,问荇才开口道:“希望道长下次别这么做。”
  “我同他是真兄弟倒也罢了,可您也清楚,我们是刚成婚半年的夫妻,您这样过于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