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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掌柜是不让伙计们随便打闹的,可问荇权当没瞧见,坐下后给问丁捞了些瘦肉和豆腐,放凉后才推给她。
  他自己就馒头,喝了半碗汤下肚,方才外头沾染的寒意总算被驱散掉大半。
  “别光吃菜,吃些肉!”阿明心疼地看着锅里的肉条,“要不是你要来,我早就给抢光了。”
  “得了吧,明明是你刚刚净想着往里头放辣椒了!”
  “我这不是没放吗?小气!”阿明大呼小叫,“问小哥你评评理啊,没辣子,汤能喝得下去吗?”
  “你说得对。”
  问荇微笑着夹起条很长的肉:“诸位接着商量,肉我就先吃为敬了。”
  “哎哎————给我留点啊!”
  二楼,许曲江远远看着热热闹闹的年轻人们,含笑摇了摇头。
  老人家就不去凑这种热闹了,免得吓着他们。
  这次就让他们闹一闹,下次再瞎胡闹,可要扣工钱了。
  问荇本以为冬衣还要过几日穿,可当晚江安镇刮了阵寒风,外头愈发地寒冷起来,刚开的梅花落了大半。
  三日过去,醇香楼按部就班地备着菜,应付客人们好奇的盘问,渐渐地也没人再同之前那般手忙脚乱。
  正当问荇盘算着是否要趁着空当回村里一趟时,醇香楼来了位特别的客人。
  问荇接到消息赶到,刚好看见谢韵一身男子装扮,坐在雅间里点了壶茶。
  只喝茶不要菜。
  “谢公子,久仰大名。”许掌柜上前同她寒暄,“怎么想着来我们醇香楼里?”
  他对谢韵有些印象,但并不深刻。
  “先恭贺醇香楼拿下大生意。”
  她搁下茶盏,没径直看问荇,而是向许掌柜行了一礼:“其实我来到此处,是找问公子有些事。”
  许曲江心领神会:“既然是正事,那你们二位先聊,我们就不打扰了。”
  “多谢掌柜。”
  “坐。”
  待到许掌柜离去,谢韵兀自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茶盏里的茶汤不满不少,合乎规矩。
  “雅间的钱,我不会少醇香楼的。”
  问荇坐姿端正:“谢公子有事不妨直说,否则你我二人孤男寡男,实在不适合共处一室。”
  谢韵将到嘴边的茶盏慢慢放下,露出失语模样来。
  “问公子是爽快人,我也不绕圈子了。”
  片刻后,她道:“迎春宴是醇香楼来办,你应当能够去往柳家。”
  “我希望你能帮我办件事。”
  “谢公子高看我了。”
  问荇面不改色:“我只是个寻常小厮,在这挣点钱养家糊口,说不定到迎春宴那时候,都该卷铺盖走人了。”
  谢韵冷笑:“莫说你是寻常小厮,不会有哪家大酒楼的掌柜让寻常小厮同我处一间屋?”
  她抬眸看向门:“门外还不设防备,连个站着的跑堂都没。”
  “我是想同你谈对你我都好的事,你不妨听过再拒绝。”
  问荇不语,静静侯着她接着往下谈。
  “我最近查了很多卷宗,怀疑他的死有蹊跷。”
  雅间里分明温暖,谢韵说得也含蓄,可问荇骤然感觉气氛近乎凝固。
  “谢公子,你说什么?”
  他缓慢地,一字一句问。
  “……他不是病死的。”
  “是被人害死的。”
  谢韵抛出被封好的卷轴,示意问荇打开来看。
  问荇利落拔塞,展开卷轴,里头是谢韵手写的笔迹,从头到尾笔尖粗细、字迹乃至下笔轻重都有明显的变化。
  问荇略微诧异,看起来谢韵已经查了很久。
  “柳家口碑向来好,尤其是在他在的那时候。”
  谢韵轻声道:“可其实柳家闹过许多事,到最后都是用钱摆平。”
  “既然有过这些事,那多少会留能查来的痕迹。”
  她扯了扯嘴角,但没笑出来:“你应当也知道,只要银子给得够多,穷苦百姓为了讨生活不光乐意住嘴,还会感激给予银子的人。”
  王老三,卫一木,江阿牛……
  问荇粗粗将卷轴扫视完毕,上边写了六七个人名,名字里头带数字、花草和走兽极多。
  像是家境普通甚至贫寒的清苦农户、商贩爱取的名字。
  甚至有些连姓也没有。
  “他们同柳家是什么干系?”
  问荇看到上头高频出现的“亡”字,心里重重一沉。
  被记录于上的,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谢韵察言观色,瞧见问荇的态度,也明白自己是找对人了,言语间也略微坦诚些。
  “他们都在柳家做过帮工,而且都是离开柳家后身子出了事,原本康健的人一天天垮下去。”
  “也不是和慈幼院孩子那般身患畸形,他们最后或是病死,或是操劳而死,症状极其类似。”
  她沉吟片刻:“我在衙门里能接触到些寻常人接触不来的事,很早前看见三两个的时候就觉得不对。”
  后来三两个变成了六七个。
  “可柳家下人实在是太多,长工都数不过来,更别提忙碌时只去一月半月的短工了。”
  别说只是有可能出麻烦,就算是真会出麻烦,就柳家开出的丰厚报酬,依旧有人愿意趋之若鹜。
  “若柳家真对下人做过什么,衙门能接触到的,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