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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您替我向夫人转达,我不要金银钱财,只求能带些少爷的字画回去当念想。”
  问荇声音坚定,小厮无法,只能让他在门口等着:“我去替你问问夫人。”
  过了一阵子,小厮推门而出:“夫人准了。”
  “但夫人说,你进完柳少爷的屋要重新沐浴焚香,换身衣服才能参加生辰宴。”
  “好。”问荇唇角微勾,丝毫没因白忙活一个时辰感到丧气。
  既然准许他进去,柳夫人定是确信连鹊屋里头没什么值得他探查的地方,眼下需要排查的只剩下那处上了多重锁的屋子。
  时隔半年多,他终于被以赘婿的身份允许回到柳连鹊生前的卧房。
  之前伺候柳连鹊的老仆神色复杂,弓着腰站在他身后:“少爷留下的物件没人碰,只是让洒扫的下人定期在屋里头焚香。”
  “您随意走动吧。”
  老仆心中涌起悲凉,今日他才看得真切,哪怕再维持原状,大少爷也都回不来了。
  卧房里的摆设的确大多还在原处,只是勉强有些烟火气的柔软床单、柳连鹊病重前夜摆在床前尚未收起的棋盘都被放在盒子匣子里,显得卧房冷冷清清毫无烟火气。
  就如同他短暂在柳家待过的每一天般,问荇将屋里蔫巴巴的兰草摆在窗台上,和老仆要些谷子在窗前投喂过路鸟雀。
  随后他给倒了杯茶,坐在柳连鹊经常写写画画的书桌前。
  只是兰草已经不复生机,鸟雀也因为长久无人投喂不再路过此地,那杯柳连鹊喜欢的茶到最后也是问荇喝了。
  有点苦。
  问荇不喜欢喝,但又给自己添了杯。
  在他喝到第三杯茶的时候,他瞧见个这大喜之日里不甚喜庆的身影。
  柳携鹰步子摇摇晃晃,衣服脏兮兮灰扑扑,边疼得哼哼边让两个下人搀扶着,有气无力路过柳连鹊的窗边。
  “问荇,给我滚!”
  他手里攥着块碎石,看见问荇的瞬间脸色变得更差,抬起头欲扔出去,被搀扶着他的下人拦住。
  “少爷,生辰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要回去更衣。”
  下人们冲着问荇抱歉地笑了笑:“公子,对不住。”
  “我没事,少爷肯定只是说气话,不会真的苛责我,你们别让石头伤着少爷的手。”
  问荇大度地冲窗外的几人行礼。
  “你个狗奴才!!!”
  柳携鹰气得要晕过去了,要不是问荇把罚跪的事说出去,要不是问荇当时没还手,他压根不用跪祠堂跪到现在。
  事到如今,这狗东西穿得光鲜还装出副好赘婿的模样是谁给看?
  问荇脸上露出丝转瞬即逝的难过,随后强撑着转过头去,拉上帘布。
  下人们看问荇实在可怜又无助,动作略微强硬些:“少爷,是夫人说了不让你动手,得罪了。”
  他们倒觉得问荇没什么错,性子太善良才会让人欺负。
  谩骂声渐渐远去,窗前再次归于平静。
  问荇表情却未变,丝毫不敢松懈地重新拉开帘子:“是有人在吗?”
  玉兰树下走出个紫色衣服的青年,正是徐云倦。
  被问荇察觉到存在,他也有些尴尬。
  本来只是恰巧路过此地,又不想撞上问荇和柳携鹰的对峙,所以才被迫躲藏片刻。
  现在问荇察觉到异样,倒像他鬼鬼祟祟,在行不正之事。
  所幸问荇并未对他展露出敌意,只是面露歉意:“让公子看了我们家的笑话,实在抱歉。”
  “并非问公子的过错。”徐云倦忙道,“柳家二公子这些日子许是遇到了事,脾性素来不稳当,我会权当没看见。”
  这些日子脾性不稳当。
  他好像不止一次听说柳二之前脾性没那么差,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
  问荇眸色暗了暗,笑道:“那就好,我就先去整理我夫郎留下的书卷了。”
  “好,我不叨扰问公子。”
  徐云倦轻叹了声,快步走出问荇的视野间。
  老仆同情地看着问荇,柳少爷走了,问荇也无人依靠受尽欺负。
  左右无事,问荇开始凭着回忆,和老仆一同翻看柳连鹊的柜子。
  血玉环境里的布局和眼前一模一样,柳连鹊的屋子比他更加规整,他能准确看出哪里存放着书,哪里放着笔墨纸砚。
  柳连鹊会写许多字体,写得最好的还是行楷。画则大多是风景画,偶尔有些单串的琵琶和葡萄。
  他挑了两张小幅字画,差老仆用盒子仔细装好。
  老仆抬起昏花的眼,仔细看着眼前的青年。
  分明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表情,但阅人无数的他笃定问荇情绪比方才进屋前低了不少。
  这宅子里,鲜少会有替少爷感到难过的人了。
  他犹豫片刻,终于开口:“少爷有个匣子,用来装给老友的礼物。”
  “我猜或许里头会有给您的,你可以去看看。”
  这是柳连鹊从小到大的习惯,他记着谁要什么,遇到后就会买下来存在匣子里,往后见到友人再送出去。
  打扫的下人不敢随意动柜子抽屉,老仆也把这事埋在心里,不想让瞧不上柳少爷的人去沾染。
  本来打算一直埋下去。
  可他看到问荇摆弄花草的模样,恍惚想起少爷剩下的最后那些日子,这个出身苦寒的青年也在做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