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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句话,显然让明禾更为愤怒。
  他握着长刀的手青筋爆起,似乎下一刻就会劈出去。
  董章庭的手在明禾肩膀上拍了拍,看向卫平盛:“在下之前一直不明白,先秦王明明深的先帝宠爱,在朝中风头无两,最后成为天子的却是当今陛下。如今看到您,方知天下人果然都不是傻子,知道选谁更好。”
  “哼,不过是占了一个嫡子的虚名罢了,就让那些迂腐的老家伙一个个拼了命守着。若没了这个虚名,如今坐在上头的一定是秦王殿下。”卫平盛道。
  “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年公主是小节;如今卫大人便是那位郡主的小节吧。”董章庭道。
  卫平盛抬眼看向董章庭:“老夫之事,与你们何干。”
  “确实。不过当年赫赫扬扬的先秦王都逃不过满门俱亡的下场,如果惠明郡主不过一人,再加上一些墙头草的世家,又能走的多远。想来,很快你们便能一起和先秦王团聚。”董章庭道。
  卫平盛冷冷的看着他,随后合上双眼:“年轻人,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面对他话中的恶意,董章庭笑言:“卫大人的下场一定来的比我快。”
  离开牢房后,董章庭道:“给我拿一份北疆那边传回来的资料,要关于北定王和北苑城军防。另外我这两天想要拜见太子。”
  明禾没有应他,还有些愣神。
  他轻轻喊了一声:“明禾。”
  明禾这才回过神来,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董章庭问道:“刚才,你没事吧?”
  谁想,明禾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即说道:“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看到对方不欲多说,董章庭也不强迫。
  反正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至于论证猜测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想,反而没那么重要。
  因为,比起明禾的身份,刚才从卫平盛身上诈出来的信息更紧急。
  明禾见他不再追问,心头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之前的表现,必然会让董章庭发现什么。可是,他实在无法忍耐那些话。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朝廷事物繁忙,一直到第三天,董章庭才收到太子的传召。
  这几天,他已经将青羽卫中关于北疆的信息都仔细翻阅了一通。
  大量的资料,让董章庭越发看清惠明郡主在北疆的布局目的。
  然而,这反而越发让他心中焦虑。
  他更宁愿,自己想错了。
  董章庭来到太子书房外时,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从书房里走出。
  一身戎装的祁藏锋。
  “学生,见过祁将军。”董章庭行礼道。
  一身冷肃的祁藏锋停下脚步,看向正在和他行礼的少年,语气莫名的咀嚼了一下对方的称呼:“学生?”
  随后没有在说什么,朝他说道:“殿下在里面等你。”
  董章庭这才进入书房。
  书房桌案处,摆放着一桌子的奏折。
  太子眉眼未抬说道:“你先在旁边坐一会。说话时还在看着奏折,一边在旁边的白条上做批注。一名内侍悄无声息的将白条夹进对应的奏折里,放到一边已经有小指节高的托盘中。
  董章庭安静的坐在一边,端起一杯茶默默的喝了起来。
  等他喝到第二杯的时候,太子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把这些先送给父皇。”
  内侍带着托盘上的奏折退下。
  太子这才看向董章庭:“你有何事急着找我。”
  “回禀殿下,臣根据卫平盛的交代,以及北疆传回来的信息,怀疑匈奴王庭近日将会南下,地点十之八九就是北苑城。”董章庭道。
  不管是陈家人,还是卫平盛的供词,太子自然早就收到。
  其上自然没有董章庭说的事情。
  太子道:“这些都是你的怀疑?”
  “并非全都是怀疑。”董章道。
  太子示意他继续。
  董章庭将这几天在北疆传回的信息中的收获一一道来。
  如今,北疆之事,已经和董章庭前世所知有所改变。
  本应该为了争夺未来匈奴王位置,而陷入内斗的各位年长王子,不知为何都在整顿兵力。
  他们手中兵力的移动方向,也并非彼此驻地,而是朝北苑城的方向。
  除此之外,北苑城太守近日病染沉疴,上书申请病退。
  但是朝中大臣彼此争论,目前并没有出现一个各方满意的人员来接下这个位置。
  因此,最近半个多月来,北苑城政务都有北苑城守将暂理。
  大晋近些年虽然重文轻武之风渐行,但是基础行政体系并未发生太大改变。
  按照大晋的习惯,北苑城应该由太守处理日常政务,北苑城守将只负责军事。两者往日离并无交融。
  因此,如今北苑城由守将理事,名不正言不顺不提,太守手下官吏怕也有些听调不听宣。
  北苑城防守自然也出现了漏洞。
  再加上匈奴王庭的异动,董章庭自然有所明悟。
  太子听罢,笑了笑:“你猜错了一件事。”
  董章庭疑惑:“何事?”
  太子道:“将那本奏折给他。”
  一名内侍安静的从桌上取了一份奏折,交给董章庭。
  董章庭看着奏折,
  明黄的绸面上,尾部有三条黑竖,这是紧急的密则。
  董章庭看向太子,这真的是他能看的东西吗?
  太子轻轻点了点头。
  董章庭这才打开奏折。
  一看到内容,他眉心便紧蹙。
  他确实说错了。
  匈奴王庭并非近日要南下北苑城。
  他们已经南下了。
  半月前,染病多日的匈奴王再一次出现在人前,宣布了一件事。
  他将立最为英勇优秀的儿子左贤王,即匈奴的太子,未来的匈奴王。
  而这个优秀的标准便是,今年占据大晋城池最多的王子。
  如今,匈奴最为年长的四位王子,已经带兵南下,对北疆发起全面进攻,而非仅仅一座北苑城。
  董章庭凝眉,密折不可能有假。
  前世和今时,果然已经全然不同。
  前世,匈奴王为了稳固自身统治,为各王子内斗推波助澜。稳固了自身权势的同时,都在很大程度上消耗了匈奴的力量。
  如今,匈奴各王子依旧争斗不休,匈奴王却将他们的争斗由内部转向了外部。
  如今,匈奴实力未损,而大晋却要面临比前世提早一年的战争。
  不仅如此,一年后,太子在朝中地位更加稳固。各方势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只能暂时蛰伏。
  太子方可以尽可能的为前往北疆的祁将军和麾下的祁家军提供强大的支持,让其无后顾之忧,专心攻伐,造就了那场大胜。
  可是如今,太子也不过正式进入朝堂一年左右,正是太子和各方势力斗争最激烈之时。
  朝堂尚未是太子的一言堂,各怀心思之人正在努力给太子找麻烦,太子桌上一堆堆的奏折便是证明,事情怕是不能像前世一般顺利了。
  种种改变之下,那场大胜真的还能到来吗?
  董章庭压下心中的繁杂思绪,合上秘折,躬身拜道:“臣无能,未能及时查获北疆异动。”
  太子摇头:“这与你何干。你远在午京,又如何知道千里之外的北疆之事。匈奴狼子野心,这场仗迟早要打。如今,不过是这块石头终于落地罢了。”
  董章庭神色肃然:“臣想尽一份力。”
  太子唇边露出笑,开玩笑道:“怎么,你不想去完成你的科举梦想,要改行去参军?”
  明禾那个家伙,果然和太子关系亲近的很。
  董章庭心中腹诽,随即正色道:“匈奴诸位王子并非莽撞痴愚之辈,若非有必胜的倚仗,他们不会愿意将自己的兵力白白损耗。”
  毕竟,若是在和大晋的战场上损耗了太多势力,哪怕他们真的占据了大晋的城池,也会为他人做嫁衣。
  比如其他的兄弟,亦或者是他们的父王。
  “必然胜利的倚仗,”太子揣摩着这句话:“你这样说,我还真有几分好奇他们必胜的倚仗究竟是什么。”
  董章庭道:“领兵作战是祁将军的强项,臣也没必要班门弄斧。臣愿为殿下查出匈奴王庭自认必胜的倚仗!”
  太子挑眉:“若是孤没猜错,你所说的便是惠明。”
  “圣明不过殿下。”董章庭道。
  “若是真的如此,他们父女倒是真的如出一辙。”太子冷然,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既然你想查,便去好好查,莫要辜负了孤对你的期待。”太子道。
  “臣明白。”董章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