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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题:有没有让鬼魂变成真人的办法?
  原贴发于地角论坛,现已删除,我只是搬运工。
  1、
  我想发这个帖子已经很久,之前只是潜在论坛里看。形形色色的人生,大家的过往都很精彩。最终我也鼓起勇气上来,想要问一问这件事情,就是关于标题的这件事。我知道这没有科学依据,但……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二十多年来被幻觉困扰,哪怕我始终觉得它是真实的,我也甘之如饴,但所有人告诉我都不可以那样。不可以跟鬼魂共处,不可以踏入鬼魂所在的领域哪怕半只脚,不可以疯疯癫癫,要直面太阳,要像个“正常人”。真亏他们讲得出那种话,明明他们送我去电击,也找神婆。
  他们就是不愿意承认我哥存在过。或者说,他正存在。
  2、
  我简单阐述一下我的家庭背景吧。南方小镇出身,独女,上了个还算好的大学,读了个没什么前景的理科专业。毕业后远离家乡,在一个北方小镇当上中学老师。乍一看是不是没什么问题?但其实中间有太多断层,无法一言概之。
  再简单来说一点就是,我能够活到今天这种看似正常的人生阶段,全靠我哥扶持。我哥胎死腹中,但却跟我一起长大。
  他大我三岁,为什么没能出生呢?我问过所有人也包括他这个问题,我妈一巴掌给我扇了回去,觉得我又发癫了,我爸则忙着打电话找神婆来着。那已经是我初中的事情了,再早一点,我甚至没意识到他的存在是不存在的。
  从记忆的最起点他就在那里,有时要跟我争玩具,一副天下普遍兄妹的模样,我被妈妈骂哭了,过一会儿他又装好人来还我。
  最清晰的记忆已经是小学末,那时他按理说上初中了。小学快毕业,我牵着彼时有好感的男生跳舞,他站在阴凉处插兜看着。放学后爸妈找到我,我对他们说,哥哥为什么不过来?
  我至今仍然记得他们的表情,如堕冰窟。
  “说什么呢?爸爸妈妈只有你一个啊。”妈妈如是说道。
  原来前几年我与哥哥的互动在他们看来,只是小孩的自娱自乐。并且更多时间是保姆来带我,他们几乎没有察觉到端倪。小孩子拥有一个幻想朋友很正常,他们查过资料,于是放心下来。
  听他们那样讲,我第一次心生怀疑。对他们,对他,也对我身处的这个世界。我回头过去看,哥在后面郁郁地走,低头把石子踢进黑暗。落日是血一样地泼下来,万事万物都显出尤其长的阴影,唯独他的脚下没有影子。
  3、
  回帖的朋友最不用做的,就是质疑我的精神状态。因为我的精神状态确实不正常。过去这十几年里,各路亲朋好友都想尽各种办法。光我记得的就有道家、出马仙、文拉法辛、电疗……所以拜托,其实把这个贴子当一个故事来看就好。当事人已经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做出过无数努力。
  现在我只是想找个树洞,好好说说我跟他的事。我多想以一个普通妹妹的口吻与视角,来记录我跟他的这二十来年。
  4、
  埋怨过他,因为他骗我,他没有说过他不存在。于是我真以为有个他,做了我那么多年的玩伴。不过到初中之后,我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他真的不在,至少不在我们这个冷冰冰的客观世界中。但他在长大,我十一岁,他十四岁。我们都走进青春期,他个子一下子拔了老高。我们从前睡上下铺,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太愿意跟我一起睡。
  捅破窗户纸其实来得比我想象中容易,源于一次争吵。因为那次我执意要他留下来跟我一起睡,没他在我根本睡不着。他那时候也非常不成熟,说起男女有别这回事,一套一套大道理。我听着烦了,同龄人已经在讨论怎样去恋爱,爱一个有无数瑕疵的真实人类,而我跟我根本不存在的哥哥在争论这些东西。
  这难道不可笑吗?
  所以我说出了最伤人的话,至今我还记得。我对他说:“有什么关系呢,哥?反正你根本就不存在吧?你晚上真的会睡觉吗?你吃饭的时候会尝到真实的味道吗?你骗我那么久,说你在隔壁班级上课,于是我每次傻乎乎地去等你,你的校服又是从哪里搞来的?还是说这一切其实只是我在做梦?妈妈说我有精神病,是这样吗?不然为什么我还能碰得到你?”
  我只顾一股脑地发泄自己的怨气,我憋太久了。
  他什么都没说,从窗户一跃而下。我吓傻了,过了两秒猛冲过去,他没有摔成一滩肉泥。但是他不在了。那几天他再也没有出现,我精神彻底崩溃,没办法去上学。爸妈从外地赶回来,说实话,关于后面的记忆我缺失了很多。
  又是驱魔又是看医生的,反正是那老一套,后面还会在我的人生中出现无数次。但当时我被折磨得够呛。他们当我面杀公鸡,血点到我额头,我被吓一跳,大哭起来。那时整个神龛都振动起来,给我做驱魔的那个男人也吓一跳。
  有人大叫,窗子,窗子!
  所有人都看向窗子,玻璃正在剧烈抖动,仿佛正被狂怒的某人拍打。然后一个手印、两个手印……无数个黑色手印在玻璃上显出形来。
  爸妈的脸彻底扭曲起来,男人更是慌不择路,手上还拽着鸡呢,就要跑出那个地方。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野路子的八字先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但当时我记得我笑了,在所有人都慌乱无比的当下,我大笑起来。
  因为那是哥哥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第一道痕迹,为了我。
  我对爸妈说:“这下你们总算该相信我了——”
  相信过去我的所有话,相信我有个哥哥,并且他会为我的委屈挺身而出。但这话并没能说完,我看到妈的脸变得铁青,认定我是被更大的灾厄缠上。他们商量着要送我去找更厉害的医生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我必须忘记这一茬,为此他们可以不计手段,也不计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