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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书 > 历史 > 嫁良缘 > 嫁良缘 第36节
  一旁忽有人压低声音道:“不对吧,我记得曾经北山之战前,晋越王便是京都赫赫有名的小才子,年纪轻轻便得先帝赏识,文韬武略令人无不惊叹,就连景林书院的岳先生也称他为难得一见的天才,若论文学,想必也是不会逊色于陈小侯爷的吧?”
  “这么厉害?可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晋越王常年征战沙场,在边北那等偏远之地,只怕不得功夫再进修学识了吧。”
  “那可未必,知晓前段时日风靡一时的《兵论》吗,听说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出自晋越王之手,而后被人改编撰写出了书,这才传回了京都。”
  “当真?那文采和谋略可非一般人能比的!”
  话语声虽小,但周围却甚是安静,以至于在场不少人都听到了这番言论,不禁面面相觑,而后再也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宋知渺也甚是惊讶,《兵论》她并未读过,但也是知晓的,里头的内容竟然是出自江妄之手,他当真是好生厉害。
  陈堰被周遭的动静牵扰得越发绷不住脸色,他沉着眼眸紧盯着江妄,却见他始终一脸淡色,好似这一切议论之声都激不起他半点波澜。
  嚣张到了极点。
  陈堰视线落在一旁已是有些呆滞的宋知渺脸上,只见她眸光闪闪仰望着江妄,好似仅是因着身形差距,又好似是因为周遭传出的话语令她心境波澜。
  如此模样,令他心中的怒气更加难忍,一见江妄身形微动,似要就此离去,他当即又拔高声音吸引了众人注意力:“等等,晋越王!论文,此时并非比试的时候,论武,我虽是自认技不如人,但也并非毫无应战之力,你若有胆,可敢在今日与我比试一番?”
  众人霎时又被吸引了去,不知陈堰此言何意。
  他这岂不是承认了他文也不如江妄,武也不如江妄吗?
  江妄淡声回道:“你想如何比?”
  “很简单,就按照今日的规则进行比试,但你既是技高一筹,你我便在装备上稍做区分,以王爷的实力,应当不会不敢承让我些许吧,那两把弓,我用左边这把,你用右边那把,如何?”
  众人随着陈堰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内场墙上挂着几排弓箭,而陈堰所指的两把弓就在所有弓的最下排。
  左边那把是用猛虎筋骨制成的兽王弓,仅是看着便觉甚是勇猛。
  右边那把便逊色了许多,仅是次等牛角所制的牛角弓,一眼瞧去便能瞧出弓身尺寸和江妄身形不符,并且弓弦也似是不怎柔韧。
  但众人仍是讶然,更好的弓的确能在赛场发挥更为优秀的能力,但这两把弓虽有较大的差距,可仅要用这两把弓的差距来平衡他与江妄之间的射术差距,是否有些不太可能。
  当真厉害之人,就是一把小木弓也是能斩敌军破万将的。
  但待到众人再多瞧了几眼那两把弓之间的差距,又逐渐觉得此事似是也并非全无可能的。
  “近几回的射术比试皆是陈小侯爷拔得头筹,如今陈小侯爷的射术在京中已是叫人望尘莫及,说不定还当真有可能胜过晋越王。”
  “说得也是,兽王弓与牛角弓虽有有些差距,但晋越王到底是军中将领,咱们京都之人本也不常习武练术,若陈小侯爷能以优等一些的武器胜过赫赫有名的晋越王,那也当真算得上是好本事啊。”
  “那可不,若是论在战场上,本也有武器好坏之差,如此也算不得承让。”
  “晋越王来此本就不合情理,他若当真那么厉害,就用次等的牛角弓赢过众人,这样我们也算输得心服口服了。”
  宋知渺听着这些话不敢置信地看向陈堰,就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当真有如此能力吗,如若当真如周围人所说,江妄会不会有可能因为武器上的差距而败下阵来。
  宋知渺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心里觉得如此压根就不公平,可又深知此时陈堰一招以退为进,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妄如何都是不好拒绝的。
  实在是太可恶了!
  江妄侧眸时便瞥见了跟在自己身旁的小姑娘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压根不知遮掩隐忍,好似就要为了他跳起来与之理论了。
  他本是不想搭理陈堰的,于他而言,是进是退又如何,这等对手,压根就入不了他的眼,他也没工夫去搭理。
  但宋知渺这副模样,倒是怪可爱的,没由来的叫他顿住了视线,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陈堰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烦了,他心中已有计谋升起,怎么也得让江妄接下比试。
  换了别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的机会,即使他提出这般不公平之举,在场这么多人,也皆不会因此而觉得他胜之不武,今日江妄出现在此本就是理亏,当真要胜之不武的是江妄。
  此前受到的屈辱,还有被他半路截胡的宋知渺,今日就要他一并还回来!
  “怎么样,晋越王,你是接还是不接,莫不是不敢了?”
  江妄回神,好似这才想起自己还未答复陈堰。
  宋知渺见状,下意识就拉住了江妄的衣袖,下不来台便下不来台,这种不公平之事,断不能答应,大不了她去与陈堰理论就是。
  正要开口,江妄却忽的转了头,眸底似还有些意犹未尽,眼尾却已是淡冷了下来:“可以,那便再让你些许,本王蒙眼与你比。”
  第40章 江妄的笑
  “这怎么可以!”宋知渺当即就惊呼出声。
  但她细软的嗓音很快淹没在周围一片哗然之中, 在场所有人无一不惊讶至极。
  “别开玩笑了晋越王,我诚恳向你发出挑战,光明正大凭真才实干, 你何需如此戏弄。”
  江妄如此轻视他, 令陈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显然江妄并无可能当真会以这么不公平的方式与他进行比试,就算他再怎么厉害, 蒙住了双眼, 又怎可能射得准箭。
  江妄分明就是不愿与他比试。
  可很快,江妄视线在周围环视了一周后, 露出几分不解的神色来,待到周围嘈杂声渐弱后,才缓声开口道:“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应下了你的挑战,也并未与你开玩笑,何来戏弄?还是说,陈小侯爷觉得,本王若蒙住了双眼,你便赢不了了?”
  “怎可能!”陈堰想也不想就拔高了声音, 而后才发觉自己竟是上了江妄的套,被他激怒至此。
  好样的。
  也不知他是哪来的底气如此狂妄,胆敢当着这么多人说出如此嚣张之言。
  以退为进吗?
  想以此让他不好意思再接受比试?
  做梦。
  陈堰冷哼一声, 微微抬起了下巴,眸底阴鸷涌现, 嗓音却是温和平静:“晋越王你未免也太过自信了些, 不过自信过了头, 便是自负, 你可当真想好了?可别到时候输了便道是你承让太多,反倒怪我胜之不武了。”
  “放心,自然不会。”
  江妄说得太过轻松,淡然的模样好似完全不在乎一般,叫人下意识便觉得,他是当真没觉得自己会有输的可能。
  但这怎么可能,那可是蒙着眼,且还需得使用一把次等弓。
  难不成江妄是压根就不在乎输赢?
  陈堰努力想在江妄脸上寻找到淡定外表下的伪装,却是一无所获。
  他咬了咬牙,仍是不愿就此放过,沉声又道:“晋越王既然如此自信,那不若我们就加上赌注。”
  “你想赌什么?”
  “如若我输了,自是任凭晋越王处置,何等要求我皆可接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如若王爷您输了……”
  陈堰顿住话语,视线诡异地朝旁看去,最终落在了宋知渺身上。
  那意味不明的神色令宋知渺浑身发毛,背脊陡然升起一股凉意,刺得浑身不适。
  “如若王爷输了,那便将宋姑娘归还于我,从此再不能与她牵扯分毫,如何?”
  周围猛然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平常的射术比试最终会演变成这副模样,众人的视线也逐渐从争锋相对的二人身上转移到了一旁身形娇小几乎被淹没在人群中的宋知渺。
  上回在宫宴之时,袅袅现身的宋知渺已是叫人惊艳了一番,可此时在场却有许多人是头一次细细打量这位被人传为妖娆魅惑不正经的宋家千金。
  小姑娘面色微红,像是被气的,微鼓着脸颊,怒瞪着双眼,灿亮的眼眸圆溜溜的好似并无太大的杀伤力,艳红的唇带起几分媚色,却又因唇角的两个浅浅梨涡柔和了她的艳。
  纤细脖颈下的身形,好似的确不怎正经,叫人一眼看去便移不开视线,纤腰翘臀,丰腴柔软,被勾勒出的曲线婉转娇媚,仅是静静站在那里,就像是能蛊人心魄一般。
  宋知渺正为陈堰逐渐暴露出的无耻面目而感到愤怒,一时间并未注意周遭诸多不善的目光,一听陈堰如此过分之言,张嘴正要回击,手腕却忽的被一只宽厚的大掌抓住,带着一股强势却并不粗鲁的力道将她往他身后拉去了一步。
  高挺的身形遮挡住了她眼前的视线,自也挡住了周围看向她的目光。
  宋知渺一怔,便闻江妄沉声道:“她并非谁人的所有物,何来占有归还一说,她也并非商品货物可以让你随意作为赌注,你若想比,大可安安心心比试一场,若非要赌,若本王输了,也同样任凭你处置,如何?”
  宋知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好似在江妄沉冷的嗓音中听出几分愠怒之色。
  可自方才陈堰挑衅他起,他便一直云淡风轻,那些恶劣的言语丝毫影响不到他分毫,此时却毫无征兆地升起了怒火。
  她瞧不见江妄的神色,更也未曾见过江妄当真发怒的样子,只是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好似一堵坚实的高墙,挡去了那些对她不怀好意的意图,令她的心跳没由来地跳动着巨大的声响。
  她也同样瞧不见陈堰的神色,不知他是否会被此话给噎得变了脸。
  可还不待陈堰回话,江妄却又再次怒声道:“陈小侯爷到底是比还是不比,不比便莫在此处挡路了。”
  “比,为何不比!就按你说的比!”
  陈堰显然是被江妄的话语激上了头,宋知渺微侧了些身子便瞧见他面目狰狞的半张脸,温隽柔和不再,好似要狠狠教训江妄一番的模样。
  待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甚是失态的模样时,又连忙稳住了心绪,朝着在场其余人高声道:
  “大家都听见了,晋越王与我应下比试,他将蒙眼射箭,还自认定能够赢过我,在下不才,的确承认自己射术定不如晋越王精湛,但晋越王如此自负,显然是将京都儿郎都贬低到了谷底,我并非想要以不公平之势胜之不武,但若不当真用实力赢过他,只怕在晋越王眼中,我乃至在座的各位,京都中人,皆会被晋越王认作无能之辈,大家且一同见证,我定不负众望。”
  这话一出,原本对于陈堰硬要与蒙眼的江妄比试颇为不耻之人,又瞬间被他带动了情绪。
  江妄能如此狂妄,可不就是觉得在场的众人皆是废物,连蒙着眼都能胜过他们。
  这般情绪被挑起,周围再次传来响动,一个个举着手出声支持陈堰,更是将此前对江妄的好感全数败光。
  “你这是胡说八道!他何曾有这个意思,不是你硬要比试的吗!”
  宋知渺忍无可忍,探出身子便朝陈堰怒吼了去,只是她的声音并未能盖过周围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只叫陈堰缓缓看向了她,漆黑的眸底阴鸷深邃,蔓延着令人琢磨不透的深沉。
  眸底闪过的一抹势在必得,好似并非仅是对于接下来将要进行的比试。
  宋知渺紧攥着拳头,正要拔高声音为江妄正名,却闻身旁好似一阵轻笑声,不冷不淡,叫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笑什么?
  这种时候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江妄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小姑娘气鼓鼓的面容上,那柔嫩的脸蛋久未褪去红润,被攥住的手腕也带起她自身因怒火带起的温热。
  “江妄,你……”
  “担心得不到珠宝了?”
  “怎么可能,这时候了还想什么珠宝,陈堰摆明了就是想让你下不来台,你怎能着了他的道!”
  这回,宋知渺是当真瞧见了江妄的笑。
  弧度优美的唇角微微上扬,笑意蔓延眼尾,将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勾勒出下弯的弧度,锋利的剑眉因此而柔和,有棱有角的下颌线好似有了圆润之处。
  他笑得好看,笑得蛊人,甚比宋知渺曾想象过的他带着笑的模样,还要好看数倍。
  “谁着了谁的道,还说不一定呢。”
  *
  与往常置办相同的射术比试,却因着开场前的插曲变得尤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