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准备
◎调查一下方曜最近身上发生的事情◎
方曜轻笑一声, 指了指自己的右眼。或许是因为室内光线问题，这只眼珠的色泽要略微浅淡一些，尤其是中央的黑色瞳仁, 随着他眨眼的动作, 竟泛出一种类似于金属的光泽感。
“因为我的傲慢自大，我失去了一只眼睛, 若是再不做出改变，下次丢掉的可能就是我的命了。”
“你是方家少爷, 谁敢拿走你的命？”塞缪尔语气平淡道。
“你父亲不也曾是加西亚家的家主吗？”方曜反唇相讥。
塞缪尔意味深长地看了方曜一眼。
弑父篡位这件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自从他正式接管加西亚家，便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段不光彩的过往, 尽管他们心里也对他的行为非常鄙夷, 方曜却敢主动提起这件事, 虽说背后有方家在为他撑腰，但他们今日是来商谈合作的，并非是来挑起战争的，他难道就不怕自己这冲动鲁莽的性格会让本就不算和谐的两家走向水火不容的境地吗？
思索几秒后，塞缪尔便得出了答案。
“你主动留下来, 应该不单单是和我商谈合作事宜吧？”
方曜沉声道：“你应该知道，下一任家主的位置已经被我哥内定了, 我不管怎么表现, 这一结果都不会改变。”
塞缪尔挑起眉头，试探道：“你希望我帮你坐上家主之位？”
方曜摇了摇头：“你错了，我对权利没有任何追求。我之所以来找你，只是想为自己未来多留一条后路。”
塞缪尔微微眯起眼睛, 饶有兴致的看向方曜：“继续说。”
方曜：“虽然我在家中不受重视, 但父亲也给予了我足够的权利, 比如说金属开采权。我所管辖的3号城市就蕴藏着一座规模不小的铁矿。虽然在长年累月的开采下，这座铁矿已经濒临枯竭，但在近期我发现了另一种稀有物资，那就是蓝宝石。而且据我估计，这可能是联邦中最大的蓝宝石矿脉。”
塞缪尔：“这么稀有的材料，你舍得拱手让人？”
方曜简明扼要：“强者才有力量守护自己的东西。与其眼睁睁的看着它被人抢走，倒不如送给你，做个顺水人情。”
塞缪尔扬起一道讽刺的笑容：“你倒是聪明，知道自己守不住，于是就将这份礼物与背后蕴藏的危险一同转移到我身上，还说是顺水人情，但我真想吃下这座城市的话，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吧？”
被塞缪尔戳穿自己隐秘的小心思，方曜也没有的露出半点恼羞神色，而是说道：“这世界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但是拿下三号城，对你来说，利益远远大于弊端吧？你才刚上位，需要稳固自己的力量，而这份礼物，不正好能够解决你眼下的燃眉之急吗？”
塞缪尔笑意更深：“你说得没错。我会好好考虑的。接下来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谈的吗？”
方曜：“我想知道，你之所以拒绝和我们合作，是因为找到更好的合作对象了吗？”
塞缪尔：“很显然。对方提供给我的方案和你们的如出一辙。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威胁性更小的合作对象呢？”
他刚才的这番话透出了两个信息，一个是对方擅自打破了五大财阀一同定制的和平原则，将手伸到了方家所管控的医疗事业上，而且对方的底蕴不弱，现有的医疗技术完全能与方家相媲美，其次是对方的威胁性更小，当然这条信息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毕竟在孤傲自大的方家眼中，除了鼎盛时期的加西亚家之外，剩下的三大财阀，没有一个能与他们抗衡。
若是方曜还是以前那个高傲自大的家伙，他定然不会向他透露这个信息。
但现在的方曜和以前不同了，虽然他给出了一个非常恰当的解释，但塞缪尔一个字都不信。除非方曜和他一样蛰伏已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和方曜就是同一类人，方曜自然会与他一起将这潭水池搅得更为浑浊。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韬光养晦，若是方家步步紧逼，他将没有成长起来的空间，虽说他的背后有浅川家这个合作伙伴撑腰，但他们一个是才刚上位，地位岌岌可危的新任家主，而另一个能力更多偏向辅助，没有强大实力傍身，想要与方家这个庞然大物相抗衡，显然是天方夜谭。而方曜虽然表面上说自己对权利并不感冒，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战他不得不打，若是方灼上位，本就不被方老家主疼爱的他将会彻底沦为家族中的边缘人物，就像是他的那位朋友浅川枫一样，成了被赶出家门的过街老鼠。
所以就目前来看，他们俩虽然踏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但最终都是殊途同归，在这个紧要关头，方曜想要自保，就只能踏入他为他布下的棋局中。
理清背后的利害关系后，方曜背后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他曾以方镜的身份和塞缪尔打过几次照面，但那时候的他还处于蛰伏期，并没有向他展露出锋利的牙齿和爪子，而现在的塞缪尔已经无需隐藏自己的真实一面，他就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远远望去，缭绕的云雾掩盖住了他的真实面貌，自然难以让人对他产生敬畏之心，但当他走到山脚下，才发现，与这座高山相比，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但这样一来，他也能笃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父亲和哥哥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提议。”留下这句话后，方曜便起身离开。
塞缪尔安静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方曜吗？我很期待你接下来带给我的惊喜。”
***
夕阳渐斜，落日余晖透过玻璃落在女人静谧的侧颜上。金红色的光泽为她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暖意，原本苍白如石雕半点肌肤在此刻透出了几分难得的生机。她靠在椅子上，凝视着窗外的景象，碧蓝色的眼瞳与暖阳相融，形成一种深沉的黑灰色。
这是冷亦用能力为自己改造出的新面孔，五官虽然没有太大改动，但她的发色和眼珠都与之前既然不同，哪怕是与她相伴数十年的伙伴坐在对面，都很难在第一时间内辨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您的咖啡。”侍者微笑着俯下身来，贴心的将热气腾腾的咖啡放置在桌面上。
“谢谢。”冷亦热情地回应，随即冲他暧昧的眨了眨眼睛。
“不……不客气……”侍者磕磕绊绊的回复。
从他的反应来看，冷亦可以确定对方并没有认出她来。
她之前来过这家咖啡店几次，对方曾想要搭讪，但却被她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势吓退，从此之后，他们之间的交流始终维持在一种冷淡的氛围中。
“叮。”蓦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眼下的暧昧，见此情况，侍者非常识趣的退到一旁。
等他走远后，冷亦才拿起手机。
“帮我调查一下方曜最近身上发生的事情。”这条信息来自塞缪尔。
竟然在这个时间点发来信息？
冷亦不得不将此事与前几天的那个不愉快的夜晚联想在一起，关于方曜的事情他们都已经调查的非常清楚了，这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天赋也很寻常，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但塞缪尔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让自己调查一下方曜身上发生的事情，那就代表现在的方曜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这件事会跟那晚出现的特蕾莎有关吗？
冷亦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她倒是很想感谢方曜一番。
塞缪尔对他们的管束非常严格，若是没有特殊事情，他们是没办法与塞缪尔私下见面的。而自他们成年后，这种情况也愈演愈烈，为了防止他们身份暴露，塞缪尔不允许他们靠近加西亚家，寻常联络都是塞缪尔名下的商铺，不过地点并不固定，会经常轮换，但她已经摸透了这个轮换规律了。
冷亦凝望着百米之外的一座铁塔，那是一座巨大的信号站，是维持这片辖区通讯和网络的关键因素。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她站在阴影中，表情平静地凝视着这座硕大的建筑。
“刷——”下一秒，无形的气流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迅速释放，微风拂过树叶柔软的边齿，发出微弱的沙沙声响。
做完这一步后，她低头看向事先准备好的手机，网络速度运行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不少，若是将原本的网速比作闪电，那现在的网速就像是缓慢爬行的蜗牛，仅仅是点开一张图片，都需要不少的时间。
通讯信号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她试着播出一个号码，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道充满机械性的女声。
“对方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播。”
“可以了。”女人低声呢喃。
她撤掉能力，网络和信号立即恢复到了正常状态，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幕，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第97章 流星雨
◎希望人生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晚上九点, 街上行人骤然变多，犹如迅速转阴的天气，落下的暴雨交织成骇人的浪潮, 将咖啡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冷亦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中早已凉透的咖啡, 随口问道：“今天是怎么了？外面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
服务生：“听说今晚会有十年难遇的流星雨，人们相信, 对着流星许愿的话，心中的所有愿望都能够达成。”
说到这里, 他脸上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羡慕之色，若非被手上工作困住，他也想参与到这场浩大的活动中。
对于他们这些被生活压迫的普通人来说, 划过天边的流星是他们最后的慰藉。
若是将这个世界形容为一台精密的仪器, 财阀就是掌控着机器核心的关键芯片, 而他们这群普通人则是流水线打造出来的一枚螺丝钉，这台机器不能没有核心零件，但螺丝钉随时都能被取代。有时候他也会羡慕那些降生在罗马的财阀子弟，羡慕他们的优越生活，羡慕他们与生俱来的超凡天赋。有时候, 他也在想，若是自己也能成为一位超凡者, 生活一定会比现在好很多吧？然而十八岁那年, 脑域检测结果报告粉碎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期待，他果然没能成为鲤鱼跃龙门的少数派。
服务生自嘲的笑了笑，就这样吧。
“你想去看流星雨吗？”冷亦看出了他心中的渴望。
“当然想去了，但我还要看店。”服务员摇了摇头。
“我可以帮你看店。”冷亦说。
“这样不太好吧？”虽是这么说, 但服务员的手已经落在了围裙的系带上。
“你去吧, 我对流星不感兴趣。”冷亦又提醒道, “你要是现在还不动身，就没办法抢占一个好的观赏位置了。”
倒不是她善心大发，而是因为对方一直围在她身边，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服务员立马摘下手中的围裙，往冷亦怀中一塞，“谢谢啦。”
冷亦最后看到的是他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
送别了这个缠人精后，冷亦终于感觉轻松了不少。
她站在柜台后面，抬眼望向窗外。
人越聚越多，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就如同一片凝聚的乌云，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流星雨吗？”冷亦喃喃自语。
她确实对所谓的流星不感冒，虽然知道流星只是一种美好的寄托，但她明白一个道理，若是心怀期待，那当愿望落空的那一刻则会承担双倍的痛苦。
而且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依靠，唯一能够期待的，除了自己之外别无他人。
服务员艰难地钻过汹涌的人潮，他身高不够，只能看到人们的后脑勺，若是继续呆在人堆里，别说是流星，他恐怕连天空都看不到。
于是他立马改变策略，跑到了附近的天桥上。
这座天桥据说是联邦成立之前就存在了，距今已经有两百年左右的历史。
因为修建过早的缘故，这座天桥处处都透着与时代不符的古旧感，尤其是那漫长而有陡峭的台阶，仅仅是望上一眼，他那双早已被电梯养叼的双腿就开始打颤。
但老旧也有老旧的好处，因为绝多数人都不愿意攀爬楼梯，于是这里便成为了一座拥有着绝佳视野的冷门观景台。
“快看！流星！”刚爬上天桥，他就听到了周围人的惊呼声。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只见在天空一道橘黄色的光芒略过漆黑的夜空，犹如一轮炙热明亮的太阳，在天幕上留下了绚烂而有精彩的一笔。
他连忙闭上眼睛，许下一个遥不可及的心愿。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人生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然而当愿望落地后，他却又感到了几分懊悔。十几年来的许愿机会，怎么能够浪费在这种虚无缥缈的愿望上？
可当他想要重新许下心愿之时，这场来的匆忙的流星雨便已经落下帷幕。
“看完流星了，我们走吧。”人们陆陆续续往回走，他也准备离开，但在转身之际，他的肩膀正巧撞上了一个无辜的过路人。
还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下一秒钟，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如同那颗划破长空第流星，他的身体在继续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