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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市里游人很多,在五光十色的花灯映照下影影憧憧。
  今日是冬至,许多人会提前用过晚饭到街上游玩,宣清很久之前就说想下山,凌羲光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便选定冬至,给她穿上新浆的衣裙,趁着师尊闭关,带她下山玩。
  “师兄,我还想吃这个!”
  “这个花灯也好好看!”
  宣清在他身后跑来跑去,手上拿了两串糖葫芦,暖融融的小斗篷上挂着一张明媚的笑脸,似乎周遭的一切都是那样新奇,她左看右看,看得入迷,就连快被游人撞上也不觉。
  凌羲光每走两步都要回头等她,走走停停好几回,走了半天才走出数十步,有时候还被来往行人遮住,半天都看不见她的人影。
  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磨蹭,更怕她走丢,一怒之下掏出红绳系在她与他的手腕上。
  宣清呆呆地看着腕上的红绳,下一刻却被他牵住手,往前拉了一把。
  原本她是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现在变成与他同行。
  “不能走在我后面。”他说。
  她惊愕抬头:“为何?”
  那灼热的目光转移到他脸上,凌羲光即刻偏过脸,生怕她察觉出什么:“怕你跑丢。”
  宣清软软地应了一声,进而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原本是他单方面牵着她,瞬间又变成了她与他相互牵着。
  这是他与宣清正儿八经第一次牵手,加上忽然挨得太近,人身上散发的热度使他的两颊变得热烘烘的。
  他用余光看她,发现她的脸颊也泛着红意。
  好像比平日里要可爱些,想捏捏。
  这个想法在他的内心转了几遭,最终被他默不作声地咽下,紧了紧与她相牵的手。
  远方有孩童在唱不知名的歌谣,一声一声,清脆又稚嫩:“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许多妇人在街边驻足聆听,相互谈论着这首歌的美好寓意,紧接着又说自己是如何遇见心仪的郎君,出嫁时又是何等情形。不知为何,凌羲光听得有些入神,最后听见她们将自己喻成一盆不得不泼出去的水,相互惋叹。
  他有些听不懂,便继续不动声色地听了半刻钟,才知道凡间女子十五岁就要离开生养自己的家中,奔赴或寻找心仪的郎君,大多数女子一辈子只能成亲一次,成亲之后也不会再回到母家,所以才是一盆泼出去的水。
  若眼光不好,寻到了不好的夫家,处境就会更凄惨……
  凌羲光嚼着那话里行间的意思,不知不觉便停住脚步,宣清不知他为何忽然不走了,便晃了晃他的手:“师兄,你脸色怎么这样不好?”
  凌羲光回过神,与眼前的少女对视,蓦然惊觉她似乎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心中瞬间恐慌起来。
  不,不行,她怎么可能出嫁?
  他仔细地想了想昆仑山上能叫得上号的大弟子,更加坚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那些个庸俗古板、冥顽不灵的木头脑袋,怎么可能配得上她?更何况宣清日日与这样优秀的他呆在一起,更不可能看得上那些歪瓜裂枣。
  不过,如今她心性尚不成熟,无法排除会被骗走的可能。
  怎么办?
  凌羲光头一次这样着急。怕她一夜之间就会变作人妇,然后牵着那骗子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昆仑山。
  他默默握紧了拳头,心道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真有人敢将她骗走,那他便破罐子破摔,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然后将她带回魔域关起来,不让她见任何人,这样她就不能嫁人,也不会被其他人骗走了。
  他这边计划着带走宣清的可能性,而宣清却已经在一个摊位上驻足了许久,两人之间的绳子在不知不觉间被拉得很长。
  他听见那摊贩很热情地向宣清介绍:“客官,要买一条腰带送给您心仪的小郎君吗?”
  而宣清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在那摊位上挑拣起来。
  他沉着脸,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只见她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还不断问他好不好看,凌羲光气得直想发笑,要送给奸夫就算了,还要过问他是什么意思?
  “不好看。”
  “太丑了。”
  “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东西。”
  见他都不喜欢,宣清悻悻地应了声,又改了口说想去试衣裳。
  凌羲光按捺住心中的不愉快,陪着她去买新衣裳,可当她足足试了半个时辰的的衣裳时,凌羲光心中的不安终于爆发了,他猛然掀开试衣的帘子,里面的人早已不见,只余下半截红绳,安静地躺在地上。
  他当即愣在原地,心中既委屈又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