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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书 > 其他 > 揽娇 > 揽娇 第20节
  只要她手里有银钱,她们便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水蛭聚集过来。因此就算是她娘亲想清楚要搬出去,乐平侯府的人未必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
  梁知舟靠在椅背上,听了她的打算,点了点头,“想法倒是不错,只是你忘记了一点。她们也是有自己产业的,铺子亏损也能知道一个大概,如何能瞒得过去?”
  “便说是之前为了找我父亲,撒了大把金银出去,闹得铺子周转不过来,亏了本钱。”她也不是脑子一热,这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这个理由听起来算是正常的,不过梁知舟想了想之后倒是给出了另一个办法。可以对家中说如意坊愿意帮忙找寻虞平生的下落,但是要付出二十万两纹银,让公中出上十万两。
  钱氏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定是不计代价也要试试看,但是老夫人和乐平侯夫妇会不会同意就完全不好说。在金钱面前,这三个人亲情淡薄得可以。
  她几乎都能够预想到到时候的场面,不由替自己父亲难过了一会之后,又生出嘲讽来。
  手腕便跟着颤了颤。
  梁知舟正在给她换药,无奈地握住她的手腕,“不要动。”
  经过几天的恢复,她的伤口已经结痂,嫩白的手臂上突兀地横着几道的伤疤,格外刺眼。每每看到时,他眼底便生出一股戾气,对王家出手就更重些。
  大多数的人看了王家的笑话之后只觉得王家倒霉,教出这么一个儿子来。但稍微聪明些的应该会想到,王家这次怕是彻底得罪了人,就是日后王家想要东山再起,也没有人敢帮助一二。
  梁知舟将何大夫配好的药膏拿了出来,取出豆丁般大小抹在血痂上,慢慢揉开确保药膏都能被完全吸收。
  听何大夫说,这种祛疤的药膏就应该要这么用。男人的动作也规规矩矩,不存在刻意占便宜又或者是什么。
  但是她的伤口正在愈合,本身就会有一种发痒的感觉。男人的指尖抚上去,就会传来一种说不出来的酥麻感。那种酥意沿着血液流到全身,连带着心脏都会生出几分不该有的悸动,一下子就乱掉了。
  她忍不住想要收回手。
  奈何在一开始她稀里糊涂默认了他给自己上药的事儿,导致她现在也不好意思说干脆直接将药膏给她,只能忍着给自己说这就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
  她向周围看去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知怎么眼神就飘到梁知舟那里去。
  梁知舟相貌出众她是一早就知道的,但是之前她多是在宴会上见他。那时候梁知舟被一群人拥簇着,却清清冷冷站在众人中间,身上气势骇人,反而会让人忽略掉他的相貌。
  而此时他卸下来了对外时的一身威慑,如同寻常男子一般正坐在她的对面,凝神盯着她手上的伤口。他的骨相极为优越,鼻梁挺直,眼眸深邃,很容易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她又想到那几个荒诞而古怪的梦境,想到从王家出去的那个午后他俯身一遍遍的亲吻,觉得他攥着自己手腕的那一块的地方都在发烫。
  手指蜷缩,每一下都能引起阵阵战栗。
  梁知舟感觉到手下的轻颤,看了过去。
  她脸上噌的一下就红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下意识别开脸,心虚地不敢对视。
  有垂落的碎发就落在她的颊边,在晃晃悠悠的烛光中透出几分说不出的美。
  他垂下眼帘,指尖下细腻柔软的触感愈发明显。
  “药已经上好了,注意之后不要碰到水。”他神色如常将药膏收了起来,声音有种察觉不出来的紧绷,“已经很晚了,等会直接睡好了,我等明日再过来。”
  “嗯。”她点头,没说一声“好”或是“不好”,沉默着将男人送到了窗边。
  她一手扶着窗柩,食指抵着木质的边缘轻扣。
  眼见着男人就要离开,她便没有忍住开口,“明日就不用过来了吧,我这里也有些去除痕迹的药膏,听说效果很好,用不上这么麻烦。”
  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之后,她要比想象中轻松很多,便继续说下去,“我们这样不好,万一被人看见了,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会有什么麻烦?”梁知舟问。
  她顿了顿,一时词穷,只好说了那日虞晴明对自己说的话,“现在外面不少人猜测我们有什么关系,虽然王家的丑闻的传出来之后,关注诗会的人不多,总还是有人会猜度。”
  其实她真要是在意那些流言蜚语,早在梁景明和楚清清私会被发现的时候就被众人明里暗里的嘲讽压垮了。
  这个道理虞念清清楚,梁知舟未尝不明白。
  夜里带了几分凉意,他的身形隐匿于黑暗之中,眼眸锋利,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一只手握紧了药膏的瓶子,问了声,“你是怕麻烦,还是单纯不想见到我?”
  第27章
  虞念清想了想, 可能这两个原因都是有的,更多的则是觉得有些害怕,害怕梁知舟这种对她无缘无故的好意。
  这本就超过了他们合作的范畴, 有时候甚至让她觉得这个男人喜欢自己。
  自作多情是最忌讳的事,更何况她和梁知舟的情况实在有点复杂, 是怎么也没有可能生出感情的一对。
  她想清楚了之后,抬起头,湿亮的眸子直视面前的男人,毫不避讳地说:“算是都有。”
  “那总是要给我一个理由吧。”男人问。
  她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 先前鼓胀的勇气被一根针直接戳破,根本没有办法开口。要怎么去说, 有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来了她的梦中对她做了许多夫妇之间才能有的事, 要怎么说那天在私宅她是有些意识的, 知道他细细密密的亲吻。
  她觉得羞耻而又难堪。
  小姑娘垂下头, 一下下扣着木窗上的花纹,露出来耳垂都是粉红, 声音很轻, “就是觉得这样不好, 我们不是合作吗,这样会让我觉得欠了你许多。若是你要银钱好说, 旁的……旁的我还不起的。”
  男人看着她低垂的头颅,嗓子干涩,最后将手上的玉瓶放到了窗台前。
  他的身形隐匿在的黑暗中,只觉得双肩往下塌了一些,身形依旧挺拔, 却没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
  “你从来不欠我什么, 更说不上偿还。我说过, 我心甘情愿而已。”
  他语气平和缓慢,带着点漫不经心,放在身侧的手紧缩成拳。
  他直接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小姑娘的身影和记忆中那个困在深宅的女子重合在一起,眼神晦涩难明,最后还是坚定转身。
  “我先走了,若是有事直接让初六找我。等去幽州的事安排好,我再来通知你。”
  虞念清抬起头,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她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莫名觉得有几分寂寥。有那么一瞬间她内心是动摇的,可转念一想。梁知舟此时正得圣上宠信,权势滔天,正是人生如意的时候。她一个连体面活下去都极为困难的人,有什么立场去心疼别人。
  她还有的很多要做的事,没有人会给她犯错后再来过的机会。
  将窗台上放着的玉瓶收好,重新关上窗户,她坐回到床前。
  那一晚上她睡得很好,原本还以为自己会梦到一些有的没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没去想太多,开始盘算起怎么分家的事儿。
  梁知舟提的那个主意不错,就是后面他们两个人闹得有点不愉快,她还没来得及商量细节,也不知道董管事会什么时候找上门,只能先去忽悠忽悠周氏。
  去周氏院子的时候,虞晴明刚好也在。
  虞晴明见到她简直是的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虞念清非要和她穿差不多的衣裳,非要去招惹魏明姝,结果到头来她却成了那只替死鬼,被浇了一身热汤。
  只要回想起来,她似乎还能感觉到身上那种油腻腻的感觉。
  她的嗓音也随之变得尖锐起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虞念清还没有说话,周氏先是拍了虞晴明肩膀,嗔骂着:“你这孩子,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
  一时间,虞晴明仿佛是遇到鬼般,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娘,你没糊涂吧。”
  “就算所有人都糊涂了,我也不可能糊涂。”周氏皮笑肉不笑地拧了一下她的胳膊,一下子将她从椅子上薅了起来,“念清,来,坐这里,我现在就让丫鬟去上几样你喜欢吃的糕点来。”
  虞晴明还想要说什么,周氏狠狠瞪了过去,她便敢怒不敢言如同受气小媳妇儿一般捂着自己的胳膊坐到了旁边。
  她表情真的过于生动,虞念清差点没能够忍住笑出来。转而想到今天过来的目的之后,她将那几分笑意压下去,脸上露出几分为难来。
  周氏心里打了一个突,还是笑着:“这是怎么了,怎么瞧你不太高兴。”
  这可是摇钱树,摇钱树千万不要不高兴。
  虞念清低着头,没有开口,抽泣了两声。周氏心里就更加没底,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大事?
  “你和婶娘说说看,看我能不能的替你想想办法。”周氏劝说着。
  小姑娘抬起头时,眼眶都是通红的,还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婶娘,我名下的铺子亏了不少,现在不知道怎么往里面填补。”
  周氏心里一惊,“怎么会呢,你让我理账的铺子还挺赚钱的,我还拿了不少分成呢。”
  说完之后,她一顿,给自己找补,“不过分成都买了好料子,给你三叔做了几身衣裳。毕竟他现在还在外面办公,太寒酸了旁人也会笑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虞念清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才解释,“之前我爹失踪,抽了铺子中不少银钱出去打点。小部分铺子没什么影响,但是很多铺子都是要银钱盘活,去进新来的货。现在没了这笔银子,店里摆上的都是以前积攒的货,卖不出去亏损是再正常不过的。“
  “那赔了多少?”周氏一口气提了上来,紧张地盯着她的嘴巴。
  虞念清老老实实说:“账面上亏损有八万两,虽然吃得消但还是能承受的。现在最重要的是铺子出了问题,需要银钱去盘活。否则再这么拖下去,铺子就要直接关门,到时候损失才大了。”
  说完之后,她眼巴巴地看着周氏,周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瞬间觉得之前拿到的银子有点烫手。
  “现在侄女确实是需要银子,我去问了如意坊的人,他们说若是我们能出得起二十万两,他们会负责派人去寻找我父亲。后面要再有什么消息,就另算。”
  周氏觉得自己呼吸不太顺畅,虞晴明则一下子炸了,“二十万两,怎么不去抢钱去!”
  “价格是贵了一点,但这好歹也是一个希望啊。”虞念清满脸都是眼泪,说着就要给周氏跪下来,“求婶婶帮这一次吧。”
  周氏可不敢让她跪着,连忙将她拉起来。她压根就是一分钱都不想出,但是自家那位对虞平生这个二哥颇为敬重,怕是知道了之后会主动拿钱。
  她思来想去,最后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这种大事我做不了主,还是问问老夫人大嫂吧。”
  周氏觉得自己想出的主意再好不过,既保住了自己的银子,又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自我得意了一番之后,她便主动拉着虞念清的手去找老夫人和王氏。
  至于老夫人和王氏拿钱或是不拿钱和她有什么关系,这些年老夫人越发偏心,什么好东西都补贴给大房。就算是这笔银子省下来,她又分不到分毫,她心疼个什么劲儿。
  因此周氏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快速将目前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王氏听完之后,冷笑着没有说话。
  老夫人的眼皮子动了两下,带着几分希冀地看向虞念清,“你就不能拿出这个钱吗?你娘这些年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手里面还有铺子庄子随便卖出去就是了。再不成,你们还有首饰,怎么会连这点钱都凑不出来。”
  虞念清哭着将刚刚和周氏的说法说了出来,“我已经算着将几个亏损的铺子卖出去,前后凑一凑最多不过十几万两,中间还有不少空缺要填补。爹爹当初在朝堂,府中的人也颇多受益。我想着就算是我问府上借的银子,只要帮这么一次就成了。”
  她说着倒是真的有点难受起来,眼眶都是通红的,连着给老夫人磕了几个头,“祖母,求您帮我们这么一次。”
  虞念清骨头有多硬,在场的这几个人都知道。现在见肯对着老夫人下跪哀求,八成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她们便主动对她说的话相信了七八分。
  老夫人心被一把揪住,不是心疼这个孙女,而是想到了自己的二儿子。
  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是也明白现在乐平侯府不成气候,现在大儿子乐平侯直接闲赋在家,四儿子从小到大一直游手好闲。三儿子虽然有点出息,但在这非富即贵的京城,一点都说不上话。
  虞平生失踪之后,连带着乐平侯府也不如以前光鲜,出去时也没有以往那么多人追捧。她不知郁闷了多久,这段时间都不爱出门。若是这个儿子真的能找回来,这还是一件好事。
  再说几万两银子她也能拿得出来,而且按照二房的性格,这拿出去的钱最后还能要得回来,她也不亏什么。
  浑浊的眼睛珠子转来转去,老夫人有几分心动。
  王氏心里冷笑一声,赶在她说话之前开了口,“这是一件大事,让我和你祖母商量商量,等明日再告诉你。”
  虞念清脸上都是眼泪,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和周氏一起出去。
  等屋子里的下人也跟着出去之后,王氏单刀直入道:“您不会真的想出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