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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书 > 都市 > 潮热雨季未解之谜 > 潮热雨季未解之谜 第23节
  但是,在大人对付她的时候,哪怕是一点点疏忽,都会被无限放大呢?
  因为,他们眼中,这只小狗微不足道。
  它极尽全力发出呼救,蜷在角落颤抖。
  它的存在,也还是如此不足轻重。
  林诗兰望向那只小狗,像是看到可以被随意对待的她自己。
  ——如果这就是大人,那么大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人们在害怕一些,自己根本不屑一顾的事情。
  她睥睨着堂叔。
  是疯了。
  所有人说的都没错。
  她眼里写着的正是“发疯”两个大字。
  他坐在椅子上,被压过来的气焰吓得一动不动。
  林诗兰发了狠劲,手一下子从她妈的禁锢中挣脱。
  然后。
  重重一巴掌。
  她扇向堂叔的脸。
  他的脸被她的力道摔肿。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林诗兰松手。
  她走到墙角,抱起她的狗。
  ——妈妈没有力量保护我。
  ——那么,我会保护我自己。
  恰逢一场暴雨浇下。
  她摔上家门,迈入雨中。
  第20章 子恒哥
  小土狗被藏进衣服的下摆里。
  林诗兰双手托着它,直愣愣地往前走。
  除了它,她什么都没有带。
  大雨如注,水珠又急又快地打在身上。
  没走几步,她和她的衣服都被淋湿。
  有人跑着,从后面追过来。
  大伞遮住林诗兰的脑袋。
  “跟我回去。”
  吕晓蓉的声音哑了,透出一股无可奈何的疲惫。
  或许也是因为疲惫,她没有再大声吼她。
  “芮芮,下大雨呢。你要上哪儿去?”
  林诗兰没看她,走出伞,进到雨里。
  “你不用管。”
  吕晓蓉跟过来,强硬地将她扯入伞底:“不用我管?我是你妈!我不管你,谁管你?”
  “走。”她用手拽林诗兰。
  她没能把她的劲拽松。
  林诗兰脾气上来,小胳膊细细瘦瘦,却硬得像钢板。吕晓蓉用的力将她的胳膊都掐青了,她动也不动。
  “我要带小狗去看伤。”
  吕晓蓉感觉一阵火气往她的头顶涌。
  “这狗是你老娘,还是我是你老娘啊?”
  “捡的破狗,不管了不行吗?!”
  小狗不停地颤抖,湿漉漉的爪子紧贴着林诗兰的肚皮。
  电闪雷鸣,雨水倾盆。
  她心中一酸,也突然地感觉到了,冷。
  不管它,它会死的。
  不救它,它也会死的。
  林诗兰选择救狗,便是选择救17岁的她自己。
  知道灾难会来,知道在这里不会停留太久,所以她好多次地忍耐着痛苦,就算死掉也没有关系。
  一直没有忘记,和妈妈的相处是短暂的。所以,她逼着自己,越来越会忍。牺牲所有自己的感受,她想去讨好妈妈,让妈妈开心。可是,不管她怎么做,再怎么样地努力去完成她妈的要求,妈妈都不会满意她,永远还差点什么。
  而自己的痛苦,也并不随着雨季结束。
  难受,她从小就有好多的难受。上小学想着忍到中学就好了,上中学想着忍到高中,上高中想着忍到大学。大学,她需要吃药看病抵抗痛苦,已经痛苦到,无法感知到痛苦了。人生的雨季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不想忍耐了。
  她要从这片雨的汪洋中,浮出水面,呼吸空气。
  不再顾虑以后的沉没。
  能呼吸一口是一口,能活多久是多久。
  没和吕晓蓉废话,林诗兰走自己的路。带狗去看伤,这是她做出的决定,她妈不赞成她也要去。
  林诗兰选择的方向,与吕晓蓉所期望的,背道而驰。
  她在女儿身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
  吕晓蓉丢了伞,双手拉她,用全身的重量尽力拖住她。
  小姑娘面朝前方,坚定不移。
  “林诗兰!”
  “你给我回来,听见没有!”
  青春期的孩子,抽芽似地长高。
  她挺直背脊,比她妈都高了半个头。
  吕晓蓉最终拗不过她,放开手。
  她眼睁睁看着女儿离开。
  淋着雨,她原地呼喊她的名字,林诗兰却没回头。
  眼见着,女儿要走出小区了,吕晓蓉快步上前。
  她从后面踹了林诗兰。
  下了狠劲,她一脚踹弯她的膝盖,将她推到草丛。
  狗狗发出呜咽,林诗兰护住它。
  吕晓蓉却不是冲着狗去的。
  “要走是吧?你要走,把你妈打死再走!”
  她拽起林诗兰的头发,一巴掌呼上她的头。
  “你不是会打人吗!你不是力气大吗!来,你连我一起打啊!”
  吕晓蓉把自己的脖子往林诗兰手边凑。
  “你长本事了!我养你这么大,教你读书,全白教了!长辈里,你谁也不听,谁也不怕了,对吗?你能把你叔叔都抓着打,你也来抓我领子啊,打我啊!你来啊!”
  林诗兰耳鸣了。
  眼镜掉落,脑袋里像飞进虫子嗡嗡作响,妈妈尖锐的声音笼罩在头顶。
  狗狗吓得从她怀里挣脱。她没能抓住它,手支撑着地,才没有昏倒过去。
  雨滴进眼睛里,她抬手擦了擦,发现水是鲜红色的。
  她妈也没料到,打她打破了皮。
  看看自己的手掌,又看看女儿,她脸色煞白。
  少女的额角在往下流血。
  血混着雨水,她半边脸都红了。
  “你只会骂我。”
  “你只会怪罪我。在你那儿,我十恶不赦,我是天底下错得最多的人。”
  “妈妈。你总是毫不吝啬地用最难听的话指责我,可是,我从来没有听你这样骂过别人。你会这么说你的学生吗?如果他们做了和我一样的事?”
  “你不会。”
  雨下得太大了,这里只剩下她们。
  孤零零的雨地,她的声音被雨声压缩得快要听不清了。
  林诗兰抱着膝盖,好冷好孤独。
  她一直在说话,像没说过话一样拼命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