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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无常,鬼界的两大职位。
  民间传说中的七爷八爷是他们的头子,平日里难见一面,一般大鬼案子才会惊动他们几个老人家,正常情况下人家不必事事出马——那都得给人忙死。
  谢宁是个默默无闻的白无常,见惯了生老病死,最开始或许觉得可怜,看着那些家人们或痛哭流涕,或冷眼旁观,又或者在争权夺利,就为了那么一点点的遗产,见多了就觉得心烦,再往后就觉得麻木,也终于理解了许多大前辈们为啥出门都是一副死人脸,事情见得多了,连怜悯也变得稀薄。
  鬼魂们死后总会迷茫痴傻,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或许也忘记了自己死去的事实,而谢宁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鬼魂都带去地府,一路上没个聊天的人,配对的黑无常倒也有,但那位是个神出鬼没的,嗓子像是被烧过一样嘶哑,浑身都泛着冷意,谢宁自然不愿意多亲近那人,只是平时工作需要才需要一同出行,他甚至连自己搭档叫范什么都不清楚。
  不清楚就不清楚吧,谢宁叹气,他能力不弱,又在锻炼中早已舍弃了慈悲心肠,因此任务做的漂亮,在同批无常中也算佼佼者,估计再过一段时间,还有提拔的机遇。
  因此他看着自己的搭档也开始顺眼,今天出门要去做任务时还和他打了声招呼,他的搭档平日里出门也戴着面具,面具上一条长长的拖地舌头,没人敢去摸材质,都说他的搭档是被火烧死的火鬼,不去做些吸引仇恨的职位,就容易被愤恨蒙蔽双眼,因此他的搭档是黑无常,平时抓的都是些恶灵,干的都是些不讨好人的事,而他有时候还能拿活人取乐,现出身形追一追消磨时间。
  而那天,他搭档第一次叫住他,伸出的手如同枯槁。
  “今日任务不对劲。”
  “不对劲吗?”
  谢宁是个很好说话的性子,听他这么说还主动看了一眼任务单,今天收的是个英年早逝的汉子的魂,与自己的夫人青梅竹马两小不猜,如今姻缘线已断,一方英年早逝又是一桩悲剧,但是谢宁已经做到内心毫无波澜,几十年后总能在奈何桥头相遇,这些人间的真情挚爱他已经不甚在意,只是他那形枯身瘦的搭档说话总是慢吞吞,今日却着急了几分,连带着那破锣似的声音像是漏了风一样。
  “不对,”他说,“你要不要等我一……”
  谢宁有些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日子晚了人家灵魂该飘了,谢宁从不延误时间,因此他随意的应付了两句就先一步离开,也有着不麻烦对方的心思,他们两个虽说是搭档,但彼此都习惯了单打独斗,忽然一起出任务,自然会觉得不安。
  只是捉个魂,哪来的不对劲呢。
  而范翟放下手,看向前些日子卜算出的卦象。
  绝境之中,却有着一丝强烈生机,若是度过此劫,谢宁功力绝不会像如今卡在这里。
  那便……随他去吧。
  —
  谢宁开始后悔了。
  姻缘线一断,自然就看不见这位鬼兄妻子那边的情况,结果今天过来一看,他鬼兄还有魂,依旧是痴痴傻傻的模样,但是脚一直被人抓着——没错,是人,到了现场,谢宁才发现这人身上冒出的不是活着的人气,而是极为纯净的妖气。
  好嘛,他算是知道这位鬼兄怎么英年早逝的了。
  而那个夫人僵硬的转过头,她的目光有焦距的落在她的身上,谢宁发现,她的瞳孔变成了不正常的全黑。
  她能看见自己,自然能看见自己……
  谢宁没来由感到一丝不安,他摇动手中的铃铛,下一秒却下意识侧过身子,那是一处妖气打出来的痕迹,专门针对魂体,若是打在他身上,怕是当场魂飞魄散……
  “无常大人。”
  那妖怪对他笑容温和,像是建议,语气却不容置喙。
  “旅途遥远,不如歇歇再走?”
  听这语气,他若是不歇着估计就直接把自己打散了。
  那倒是无所谓,反正他没有收回来的魂体最后会有别人来收,他失踪许久也会有个能记住自己的搭档……所以他甚至在任务之外还有心思规劝两句眼前这位痛失爱人的女妖:“生死有命,他与你纠缠英年早逝已是果,你又何必纠缠不放?”
  凛冽正气从天而降,替他挡住了四面八方袭来的泛着杀意的每一招。
  “你可真会讲话。”
  降落下来的人泛起阵阵尘烟,听声音是个很年轻的女子,谢宁定睛一看,才在烟雾中捕捉到了一片白色的衣角,烟雾散去,谢宁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看起来还没有成年,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没有任何装饰的衣服,头发在脑袋后面随意扎起来,手上虽然拿着一把剑,却没有出窍,光是用剑鞘打出来的招式就挡住了所有攻击,而那把剑,和这个女孩……
  谢宁不想去细看,实在是……太多了,那把剑尤甚,他甚至想不到杀了多少人,又做了多少善事,才能在一把武器上聚敛了那么多的杀气,与正气。
  “云道长。”那个夫人笑起来嘴角咧到了耳根,“您不在柴房待着……是又要来管我家的闲事?”
  而女孩子有些无奈的抓了抓头发,收起把式,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之消散,在谢宁眼中,一个身负强大因果的人,对着那只妖怪说:
  “我不希望你对鬼差出手,我只杀妖,不杀虐杀鬼差的妖,那是乙等任务会派的活计。”
  ……是谁刚刚觉得她很靠谱来着。
  谢宁现在已经不想说话了。
  —
  初初:得加钱!(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