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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书 > 武侠 > 那个替身回来了 > 那个替身回来了 第34节
  “你不能……”他惊恐道,“偃师宗有祖训,有规矩,不能将活人做傀儡,否则会受万虫噬心之苦……”
  “你知道的不少,”少女浅浅一笑,“不过祖训和规矩都是用来约束好人的,噬心咒是用来约束活人的。”
  她张开五指:“可惜我都不是。”
  宋峰寒只觉神魂中传来撕裂般的痛苦,仿佛有人从无数个方向撕扯他的神魂。
  可他却连一声惨呼都发不出来。
  他感到自己恭谨地弯下腰,耳边传来自己温驯谦卑的声音:“奴恭送主人。”
  冷嫣和若木并肩向外走去。
  跨过屋槛时,若木忽然偏过头:“本座开始有点喜欢你这凡人了。”
  冷嫣面无表情,拍拍腰间的铁片:“吃饱了就回剑里去。”
  第29章
  重玄一行本打算翌日离开凌虚派,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冥妖再次出现,他们又无法一走了之了。
  姬少殷当夜便传音给师父,将冥妖再现、凌虚掌门孟长亭和右长老身死的消息禀明, 请尊长定夺。
  夏侯俨问清楚他们和冥妖交手的情形, 沉吟道:“告诉宋峰寒, 务必对冥妖袭击时在场的所有人仔细排查。”
  他顿了顿道:“你们在凌州再多留七日, 若是七日内冥妖不再现身,便先回宗门再说。”
  姬少殷应是, 又问候起师门中各位长辈。
  夏侯俨道:“几位长老和你小师叔正好都在这里。”
  姬少殷忙向几人请安,又特别问候谢汋:“小师叔赤地之行可顺利?”
  谢汋佻达地一笑:“赤地那种穷酸地方哪有凌州好,风沙又大,气候又炎热。”
  姬少殷道:“赤地的魔修叛乱无事吧?”
  谢汋轻哼了一声:“都是些乌合之众,见东西部州到处有冥妖为祸, 这些秋后蚂蚱也开始蠢蠢欲动了。都是不成气候的小打小闹,敲打过一回,想必能消停几日。”
  他话锋一转:“你师父偏心,让你们去富庶繁华的好地方, 把我派到赤地去吃沙子。”
  姬少殷笑道:“若是有小师叔坐镇就好了, 我们不至于这么焦头烂额。”
  夏侯俨道:“赤地那群妖魔鬼怪个个老奸巨猾,几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哪里镇得住。”
  谢汋道:“你们对付冥妖没有经验, 切勿硬碰硬, 打不过便跑吧, 横竖是凌虚派自家惹出来的事,也让他们长长教训。”
  姬少殷眼中流淌着笑意:“师侄省得。”
  或许因为上一世是师徒, 他与这小师叔格外亲近, 只可惜凌长老算出他们的师徒缘分只有一世, 因此他在转生后重归重玄拜了掌门夏侯俨为师,前世的师徒这一世倒成了叔侄。
  两人聊了一会儿,谢汋笑道:“先不说了,再聊下去你师父又要怕我抢他徒弟。”
  夏侯俨断开传音咒,方才那慈蔼的神情荡然无存,几个长老也沉下脸。
  凌长老冷冷道:“那姓宋的胆子不小,敢拿我们重玄弟子做筏子。”
  夏侯俨看了眼谢汋:“上回阿汋去凌州,回来便说宋峰寒野心勃勃,不是甘愿久居人下之人。”
  谢汋也道:“我看那老东西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没想到他连冥妖这种东西都敢碰,就不怕沾上身甩不掉?”
  章长老皱着眉道:“难怪凌州地界会出现冥妖,原来是有人引狼入室。可怜那些遭了毒手的百姓,真是造孽……”
  许长老:“若不是以冥妖为幌子,他怎么能名正言顺地除掉掌门和右长老?”
  章长老道:“不过这回凌虚派出事,数他获益最大,恐怕不止我们会怀疑他。难保不会有人拿这事做筏子,趁机向凌州发难。”
  凌长老一哂:“这是自然,凌虚派这么大一块肥肉,谁不想咬一口,不过也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谢汋道:“无论如何,宋峰寒这回拿我们做筏子,总要对我们有个交代,岁贡加一成不为过吧?”
  几人眼神都是一亮,九大宗门中,凌虚派或许不是最大,修为功法只能算中下游,可若论财富,绝对是九大宗门之冠。
  章长老道:“冥妖为祸,我们几条商路都受了影响,赤地叛乱,五城的岁贡断绝不说,平叛也费了不少钱,好在凌州今年的岁贡快送来了,能解燃眉之急。若能多加一成,来年也好宽裕一些。”
  许长老蹙眉:“怎么,已到了这么捉襟见肘的地步了?近来除了赤地叛乱,宗门中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啊?”
  章长老有些为难。
  夏侯俨捏了捏眉心,疲惫道:“玄季宫的花销不少,都是不起眼的地方,子兰什么都不愿将就,出手又大方,积少成多便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此外,她调养经脉的灵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章长老无可奈何:“这阵子玄季宫便兴了几次土木。前几日子兰突发奇想要做珠树圃,从东海买了几千斛珍珠,几百株珊瑚,和着黄金和青玉做成几十棵珠树,与几个闺中密友赏玩了两日,也就丢开手了。”
  随即他话锋一转:“不过宗门那两条灵石矿脉本就是师妹留下的,子兰是她唯一血脉,这些钱本就是她的,她想怎么花我们也无由置喙。”
  提到师妹,他眼中满是眷恋与沉痛。
  在座诸人都知道他曾对郗子兰母亲情根深种,即便心上人与别人结为道侣,生下女儿,又溘然长逝,他依旧不能忘情,对郗子兰更是爱屋及乌,视若掌珠。
  凌长老皱着眉道:“我们都心疼子兰这孩子,但这些事也不能一味纵容。改日我同她说说。”
  许长老叹了口气道:“阿爻眼下是这种状况,好不容易养大的天狐又废了,子兰心里难受,不免要寻些事情排遣排遣,钱财是小事,不必拿这种事情徒增烦扰。”
  她顿了顿道:“我这老太婆吃穿用度都不必太过靡费,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侍奉,把我仓果宫的用度拨七成给玄季宫吧。”
  凌长老叹道:“你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
  许青文道:“小姐当年待我恩重如山,我这条命是她救的。”说着眼眶便红起来。
  凌长老皱眉道:“这些陈年旧事,你也不必太过介怀了。”
  夏侯俨也道:“许长老节哀,师母若是在天有灵,也不希望见你这样伤怀。”
  许青文道:“小姐是最温柔宽厚的,在世时待我也如亲姊妹一般,但我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我永远都是小姐的侍婢。可惜还没来得及还报恩情,小姐已经仙游,如今我也只能虔心侍奉小姐在世唯一的骨肉,只当侍奉小姐了。”
  在座这些人都受过郗子兰母亲妘素心或她外祖妘老掌门的深恩,提及她都有些黯然神伤,连谢汋都一扫眉宇间的轻佻,神情变得沉郁起来。
  沉默有时,章长老对许青文道:“也没有到这步田地,何况靠你俭省也只是杯水车薪。”
  夏侯俨道:“几位长老不必忧心,凌虚派的贡船下个月便要起航,端看宋峰寒是不是识趣了。”
  凌长老又道:“少殷还是太单纯了,对宋峰寒的伎俩一无所觉。”
  夏侯俨沉吟道:“少殷到底欠缺些历练。”
  谢汋哂笑道:“前世他倒是机灵,可惜机灵的容易坏事,那回真是吓了我一跳,他竟然仅凭一味药和几本药材账簿,便猜到我们要做什么,想带着嫣儿出逃,不但机敏,胆量也大,可惜。”
  他突然提起当年那个凡人女孩,便似将他们合谋杀死掩埋的尸体翻出来,几人都有些尴尬。
  谢汋却不以为意,接着道:“机灵的不好拿捏,老实的又太过天真,世间难有两全之法。”
  许长老道:“当初若非阿爻坚持,我是想将他抱回宗门养大的。”
  章长老道:“阿爻有他自己的考量。”
  凌长老向夏侯俨道:“毕竟是下一代昆仑君的人选,须得好好培养,论天分论心性论胸襟,小辈中都没有人能与他匹敌的,只是欠些城府,好在还有时间,再琢磨琢磨,假以时日,当能肩负起职责。”
  顿了顿又道:“凌虚派那边,你还得盯紧一些。”
  夏侯俨颔首:“且看他有没有表示。”
  凌长老道:“加一成已算便宜他了,要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单凭他这次擅作主张,这位子也不能让他坐稳。若是识趣便罢了,若是不识趣……”
  他冷哼了一声:“我们重玄也不是好欺负的。”
  ……
  姬少殷一行遵照掌门的吩咐,在凌虚派多留了七日,那冥妖始终不曾现身。
  最后一夜,师兄妹几人照旧守在蓬莱岛以防万一,冷嫣则留在方丈岛他们先前布下的护阵中。
  是夜中宵,冷嫣照例在院中布好了护阵练剑,若木则无所事事地坐在庭院中央一株灵槐的枝桠上看她练剑——从那晚在海边第一次看她练剑起,树神似乎发现了其中不为人知的乐趣,从此夜夜都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她被八个高两重境界的傀儡人围攻。
  冷嫣练剑时浑然忘我,只当他不存在,偏偏他百无聊赖时还要同她扯闲篇。
  灵槐经东不凋,挂了满树雪白的槐花。若木摘了一朵抿在唇间品尝它淡淡的芬芳:“吩咐你那傀儡一声,明日早晨让厨子加一道槐花饼。”
  他说着摘了一把槐花向剑阵中抛下,莹白花朵顿时被剑气割成千万片,如漫天飞雪纷然落下。身为一棵树,他对别的草木实在没什么怜惜之心,吃还罢了,还要糟蹋。
  冷嫣在刀光剑影中穿花蝴蝶似地飞舞,竟然还能分出心神来刺他:“你是不是嫉妒别的树会开花?”
  若木只长叶子不开花,冷嫣早就怀疑他艳羡别的草木能开花,故此喜欢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连衣裳都只挑带花的。
  若木冷哼了一声:“谁说本座不会开花?”
  冷嫣道:“难道你开过?”
  若木道:“是本座不想开,又不是不能开。”
  冷嫣道:“什么颜色的?”
  若木一噎,随即揪了一把槐花碾碎在长指间:“与你何干,横竖不会开给你这种凡夫俗子看。总之不是这些庸俗妖艳,格调全无的东西能比的。”
  冷嫣轻嗤了一声。
  若木道:“你不信?上穷碧落下黄泉,就没有任何一种花能和本座媲美,可惜你永远也看不到。”
  冷嫣“哦”了一声:“那可真是遗憾。”
  可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遗憾。
  若木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望着远处的海面。
  冷嫣也不理会他,专心应付傀儡们凌厉的攻势。
  过了许久,若木凉凉道:“有人快死了。”
  冷嫣掀了掀眼皮:“谁?”
  若木向东方一指:“重玄那姓姬的小修士,你那旧相识。”
  冷嫣瞳孔一缩,神魂凝出一把利刃,瞬间斩断傀儡丝,八个傀儡人顿时化作纸人燃烧起来,转眼之间成了飞灰。
  “出什么事了?”冷嫣擦擦面颊上的血,她浑身上下的血口子在迅速愈合。
  她虽然修为深厚,目力过人,到底是人非神,不像若木那样时时对方圆千里万里内的一切无所不知、洞若观火。
  若木道:“冥妖,啧,还是只雌的。难为那小修士三脚猫功夫,还能苦撑一刻钟。”
  冷嫣声音寒如碎冰:“为何不早说。”
  若木道:“你又没问,本座为什么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