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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书 > 幻想 > 女庶王 > 皇以间之
  建平十三年, 十月朔,初冬, 民间置酒举办暖炉会,禁中发放时服,文武百官及宗亲入朝,监国皇太子代皇帝赏赐百官棉袄,有司开始给官员发放冬季取暖的炉炭及时服。
  东宫的院子里传来烤肉的香味及浓浓的酒香,炉子里烧着炭火,炉中灸着脔肉温了一壶酒。
  “如今朝中局势稳定四海归心,”卫桓拿起筷子将炉子上的脔肉一块块翻面烘烤,“政事堂的人太少了, 其他宰相不管事吕维成了实际上的独相, 其实我应该留着梁文傅让他拜集贤相用以牵制史馆相, 不过我向来不喜欢犹犹豫豫, 杀了便杀了,再来一次我也照样杀。”
  韩汜将温好的酒拿用钳子夹起斟满两个酒杯, “三相人选殿下心中应该有的。”他将酒杯递过。
  “老师的能力不能否认, 因此我想拜他为首相但不能为独相然后再从地方调几个人回来。”卫桓的手刚碰到杯子就被人躬身按住。
  她抬起头委屈巴巴的看着萧幼清,“姐姐, 天冷暖暖身子...”
  萧幼清便将手里的炉子塞到她怀里,“殿下坐在火炉前满面红光哪里会觉得冷?”
  卫桓摸着眼熟的炉子,“这炉子你一直在用着么?”
  “六年来每个寒冬姑娘都不曾离手。”
  萧幼清看了喜春一眼,旋即又柔声道:“你这身子还没好全, 身上的伤也没有好,若真是冷了就少在外面吹凉风。”
  她便将酒倒了, 握着萧幼清的站起凑到耳侧低声笑道:“三娘今日真好看, 也...格外温柔呢。”
  萧幼清便伸手揪了一下她的手背, 朝韩汜笑道:“她便是如此,人前说话也不曾有顾忌,先生莫怪。”
  “太子殿下坦率又有太子妃这样好的夫人,皇储与皇储妃和睦乃国朝之幸。”
  “先生登门东宫想必和官人还有政事要聊,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韩汜只是起身朝太子妃微微躬身拱手。
  卫桓摸着自己的手背一脸委屈的坐下,旋即夹起一小块鱼肉,“典膳局从杭州购来的鲈鱼,然路途遥远这鱼送至京畿时已经翻了白肚。”
  “臣...饱了。”不过韩汜还是接下了皇太子亲自夹的鱼肉,“谢殿下赐肉。”
  “先生只是看饱了,食不果腹怎能行,”卫桓又看着炉子上烤着的鲈鱼,“两浙之富,国用所恃。”
  韩汜问道:“殿下是想兴修运河?”
  卫桓点头,“京畿至杭州虽有运河但经战乱荒废,水深仅二三尺,舟楫往来,不胜牵挽盘剥之劳,陛下主政时曾有州官上奏朝廷,请求开浚潮泥淤塞,时逢战乱国库无银钱,州府自筹却始终未有多大进展,后来又因战乱停罢。”
  “当然本宫知道运河修建奴役的是百姓,所以不会急于这一时,除却运河还有各路官道。”
  “南北贯通,东西无阻,殿下不骄不躁又有此志向是明君之举。”
  “不全然是为利名,我亦有私心在里面,这个私心需要我得到民心才能成就。”
  韩汜点头,“不管出于什么,凡利民之事便不是坏事。”
  东宫一座殿阁内女孩儿拿着一枝木芙蓉站在窗外,窗内有个男童正在读书。
  “哥哥,舅舅与舅母都在院子里烤火韩先生也来了。”
  见哥哥不搭理她便踉踉跄跄跑进阁中踮脚将木芙蓉放在男童写字的桌上,“哼,哥哥不理我。”
  粉色的芙蓉花瓣掉落,男童便将木芙蓉拿起递还,“熙儿乖,等哥哥把爹爹交代的课业做完就陪妹妹玩。”
  女孩儿撇着头噘嘴道:“舅舅为什么每天都要哥哥做那么多课业?”
  他便从椅子上跳下,摸了摸妹妹的头,“母亲说我是爹爹的嫡长子,要给弟弟妹妹们做榜样。”
  女孩儿回过头天真的问道:“哥哥将来要做天子吗?”
  男童与身侧的宫人对视了一眼,旋即睁大眼睛问道:“谁告诉熙儿的?”
  女孩儿想不起来,稚嫩的回道:“舅舅日后要做天子,哥哥将来也是要做天子的。”
  “熙儿姑娘可知天子是什么意思么?”
  “娘亲说是翁翁那样的官家。”
  男童便再次摸了摸妹妹的头,“官家不是谁都可以做的,若我今后还有弟弟出生...”
  “郡王,”宫人吴氏将寿春郡王的话打断,“郡王是嫡皇孙,又是长孙,无论嫡庶长幼都是国朝正统继承人,这样的话切莫再说,若让太子妃知道又要责骂您了。”
  宗仁爬回座上重新拿起笔,“我知道了。”
  至初三日,同上巳日一般无论士庶都会出城祭坟,养在深闺里的小娘子也得以机会可以带上帷帽跟随家人出行,宫中派车马至诸道院及西京的皇家陵寝祭拜阵亡的将士。
  建平十四年上元,大赦天下为皇帝祈福,至暮春皇帝病重,皇太子辍朝日夜侍奉榻前。
  三月下旬,柿子树上飞来几只喜鹊,鸣叫不停,一阵风席卷而来,将楚王府飞来的几瓣海棠花吹进窗内,转了几圈后飘落在书桌上。
  “郡王,郡王?”韩汜拿着戒尺敲打桌面叫喊着望出神的孩童。
  宗仁起身朝韩汜拱手,“学生失仪,请师父责罚。”
  “课上分心可不像是郡王能够做出的。”
  “学生在想爹爹在大内照看翁翁的起居,翁翁之前那么疼我...”
  “为人君,止于度人,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郡王可知这句话的意思?”
  “师父教过的,身为君主,要尽力做到施行仁政,身为人臣就要尽力尊敬君主,而身为子女,便要尽力孝顺父母,身为人父,就要对子女慈爱,与他人交往,就要尽力做到诚实。”
  “今日下官便与郡王再讲讲这仁孝二字。”
  男孩拿起笔沾了些许墨汁在空白的纸上写了一个极大的字,“学生的名字里也有仁,母亲说是爹爹取的名字,爹爹希望宗仁今后能够成为淑人君子。”
  韩汜拿起书本缓缓走动,“《系辞传》中说: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有生即为仁。”
  “子爱利亲谓之孝,反孝为孽。”
  “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韩汜将手中的书放下,看着西边的窗子挑眉道:“书本里的东西都是死的,只人是活的,孰是孰非又岂是一张薄纸能够裁定的。”
  一匹快马急停韩宅门口,禁军匆匆闯入内。
  “官家病危,请嫡皇孙速速入宫赶往福宁殿。”
  建平十三年三月二十七日凌晨,翰林医官院太医六赴福宁殿,至哺时回天乏术,两位医官使与其他御医跪在榻前皆束手无策,随后京城戒严,诏皇室宗亲及宰臣赶赴禁中。
  大臣们赶入内宫跪伏殿前。
  没过多久,内侍哭着从内阁走出,颤抖着嘴唇道:“大行皇帝,崩!”
  殿前传来一片哀嚎,众臣掩面而泣。
  “官家。”
  “陛下。”
  吕维捧着先帝遗诏走出内阁,擦了擦泪眼道:“大行皇帝遗诏。”
  跪在殿前的一干宗亲与宰臣再次叩首。
  “朕以不德,获奉宗庙,赖天地之灵,方内乂安,二十有七年,脩短有定期,死生有冥数,圣人达理,古无所逃,朕生长军戎,勤劳邦国,艰难险阻,实备尝之,定天下妖尘,成域中大业,而焦劳成疾,弥留不瘳,言念亲贤,可付后事,皇太子桓,天钟睿哲,神授英奇,自列王蕃,愈彰厚德,授以神器,时惟长君,可于柩前即皇帝位,丧制以日易月,皇帝三日听政,十三日小祥,二十七日大祥,诸道节度观察防御团练刺史知州等,不得辄离任赴阙,闻哀之日,所在军府三日出临释服,其余并委嗣君处分,更赖将相协力,中外同心,共辅乃君,永光丕祚。”
  大臣们一边哭着一边齐声道:“臣等定辅佐新君,永底至治。”
  皇帝驾崩当日,京畿道调禁军戍卫,全城戒严,群臣入宫临丧,进名奉慰。
  晚霞从福宁殿西照进屋中,最外边是群臣的抽泣,而殿内是宗室诸亲的哭嚎,只有内阁安静无声。
  宫人扶着李皇后从内阁走出,身后还跟着赵慈与赵平,赵平扶着入内内侍省都都知赵慈走上前,“大行皇帝遗命,皇太子灵前继位,尊皇后为皇太后。”
  “臣等谨遵先帝遗命。”
  旋即有几个宰辅擦着泪眼抬起头,“官家呢?”
  祁六上前将吕维扶起,“殿下还在里面,先帝刚走殿下缓不过神,明日的登基大典还劳烦有司去办。”
  “是。”
  陈煜拿着笏板,“先帝新丧举国哀痛,现今榻前传位皇太子又岂能不顾礼法?”
  祁六皱皱眉头,“小人这就去请太子殿下出来。”
  阁中,榻前跪伏的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明明是恨你的,二十四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
  萧幼清搂着她心疼道:“阿潜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比你那几个哥哥都适合为君,可你以为掌握了权力就可以左右一切吗,曾经的我也与你一样跪在福宁殿的榻前,跪在大人跟前…”老迈龙钟的皇帝叹了一口长气,“匣子里有一封遗诏是我在你册封礼那天写的,难的不是夺权之路,而是成为人主之后的每一步。”老皇帝托起病重的身体,“你没有戴过那顶冠,你便永远也不会知道它有多重,它会压的你喘不过气,不要让权力左右你,因为它就在你手中,记住,为君者,当杀伐果断。”】
  陈煜朝殿内高声,“请皇太子殿下出来受拜!”
  声音传至阁内,萧幼清便将她扶起。
  太子妃扶着皇太子登福宁殿垂帘引见群臣,隔着垂下的珠帘,百官序位,内侍官走上前高声道:“跪!”
  宰相领文武百官跪伏,“恭请皇太子登基。”
  建平十四年三月二十七日皇帝驾崩,宰臣宣布遗诏,嗣君柩前即皇帝位,群臣发哀,翌日于大庆殿举行登基大典。
  三月二十八日凌晨,皇帝派遣使臣奏告天、地、宗社,抵告受命于上天和祖宗,礼毕后穿戴礼服亲御大庆殿,文武百官谒见新帝,祝贺新帝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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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日晚,萧显符受诏回京,时任秦凤路经略安抚使,掌一路军政之事。
  “太子妃殿下受册臣未能赶回...”
  萧幼清将叔叔扶起,“二叔身居要职,幼清明白的。”
  遣退阁中恭立的内侍后,萧幼清走回座上坐下,“二叔深夜来见幼清?”
  “明日皇太子殿下登基,殿下为皇后,先前册太子时让殿下您同册就已经惹了不少猜忌,如今皇帝登基与皇后受册又在同殿,太子殿下如此信任,臣...代萧氏惶恐。”此做法很像大行皇帝惯用的手段,萧显符侍奉他数十载最为清楚。
  “我知道二叔在担忧什么,二叔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旁人的话无需理会,”萧幼清站起,“殿下与历代先皇都不一样。”
  “臣,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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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宋登基大典与继位一块儿,一般先帝死后第二天就举行,明代是一个月后。
  下面整个一章为登基大典的礼仪,参考唐宋明,也修改了很多很多,所以纯属虚构勿当史实。(因为自周礼定,男尊时代不可能出现这种同时举行的册封礼啦,就算是刚开国,北宋士大夫大部分维护男权且不讲理,像司马光等等一些文人,这么多文人里替女子说话的没有几个,就欧阳修好一点,因为他是单亲跟着母亲长大的知道女性的艰难,也极力支持女性再嫁。)
  晚明的东林党误国,文人一多也不是好事。
  宋代只是较明清女子地位要好那么一丢丢(也只在不损害男性地位的前提下,若是损害了,你试试!一堆诗词歌赋及各种散文喷你一脸!)
  诏书是《宋·大诏令》中其中一篇某某宗的遗照,稍作了修改,诏书里的丧制以日易月,意为以一日代替一月缩短时间,这是针对继任之君的话。
  其实李皇后这样谨小慎微的性子不太可能去隐瞒小六的女儿身,或多或少与仁善的先皇后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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