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瑶到最后也没有回忆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寒灯也不在意, 笑着跟在她身后进洞府。
早有人先一步进去，附近的阵法被改动过。
来到这个范围, 周围的路就很清晰了，丁瑶加快了速度，径直往自己以前打坐的地方去。
路上遇到好几个阵，都被她一一避过。
倒是有不少修士被困在其中难以解脱。
寒灯亦步亦趋跟着她。
丁瑶看了看身后，眼珠一转，踏进一个幻阵。
寒灯微微顿住脚步, 随后也跟了进去。
“瑶姑娘，贫僧还俗娶你为妻可好？”
乍然看见寂明, 丁瑶一愣，很快清醒。
这幻阵经过不知多少年演化，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厉害的地步。
连她只要稍微失神都会被迷惑。
丁瑶更加集中注意离开阵内。
很快，眼前一片光明。
放眼望去连天的碧草，中间开着各色的花朵，花瓣随风扬起，在空中翩然舞动。
一棵足以遮天蔽日的大树立于山坡。
吹来脸上的风都蕴含着大量的灵气。
丁瑶愣愣的看着。
福地洞天？
她的洞府怎么成这样了？
突的, 一人从天而落, 砸在她眼前，鲜血横流。
即便及时躲避, 也难免被溅到几滴血液。
又凭空出现一人，手捂着腹部跑出来，看见站在路口的丁瑶高声大喊：“逃，快逃！”
丁瑶这才发现一望无际的草地只是幻像，前方设有结界。
那人跑到她身边便倒下了, 丁瑶蹲下给他喂药, 边问：“道友, 发生了何事？”
丹药服下，而且还是高阶丹，那人感激不已，忙道：“多谢道友相救，道友若是来寻槐鬼王的传承，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去。没有看不起道友的意思，而是这里面实在是过于凶险，阴气横行，鬼物丛生，道友慎重！”
丁瑶皱眉：“鬼物？什么样的鬼物？”
“不清，只知速度奇快，我等还未看清便已经被其重伤。”
丁瑶略微沉思，往前踏去，“道友在此地好好歇息，我去一探。”
那人也只是善意提醒，知道不可能将寻宝心切的人拦住，也不再劝，只道：“道友，一路危险，保命要紧。”
“多谢道友。”
结界波动，丁瑶很快就没了身影。
寒灯随后就跟了出来。
看到地上坐着疗伤的人，问道：“敢问这位施主，可曾见到身旁跟着一只鸟的女修？”
“寒灯大师！”那人一惊，颇喜，“刚刚确实是有一女修往结界中去，界内危险，大师若要是去寻人，还是快些为好。”
寒灯颔首：“多谢施主告知。”随后向前而去。
那人撑起身想跟着，但伤势过重，还是放弃，颇为惋惜。
有寒灯大师在，那里面的鬼物就不成问题，即便是得不到阵法传承，能得到其它异宝也是好的。
踏入结界后，眼前灰色的浓雾弥漫。
空气中沉积这一股腐朽的味道，极为刺鼻。
丁瑶忍着不适向前探。
忽然一个黑影从身后掠过，丁瑶反手一剑对其劈下。
黑影立即变成一团烟雾散去。
形状似乎是一只鸟。
越往前走，袭来的黑影越发密集。
抵挡间隙，丁瑶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
居然和长喙鸟如出一辙。
长喙鸟大怒，哪里来的丑东西，居然敢模仿它！
羽翼煽动，卷起的灵力风波将浓雾搅作一团。
眼前很快清明，但随之而来的是一只锐利的尖爪。
带着渗人的冷意。
骷髅鬼！
丁瑶大惊，连连后退，拉开距离，而后挥剑朝它砍去。
很轻易的，骷髅碎裂。
但很快，又重新组装起来。
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
越来越多的骷髅鬼将丁瑶围住。
剑气横扫之下，虽是清除出一片真空地带，但很快又被重组的骷髅鬼填满。
即便是幻梦兽和长喙鸟都在旁边帮忙，骷髅鬼都没有太大的减少。
反倒是丁瑶的体力逐渐流失。
直到幻梦兽将骷髅鬼头踩成粉碎，丁瑶才发现应对它们的办法。
当即丢出夕颜让它自由发挥，手中结印。
本是想催动荆棘藤，但丁瑶发现这地因阴气过重，草木难以生长，转而将目标转向附近的枯树。
枯树树枝舞动起来，朝她四周围着的骷髅鬼挥舞而去。
缠绕，横扫，拍打。
但这些枯树体内沉积的阴气只比这空气中的多，而不会少。
很快，丁瑶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它们了。
骷髅鬼还未完全清除，枯树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协同骷髅鬼一同来对付她。
丁瑶咬牙，加大灵力输出试图压制这些枯木，但未果。
不管了，行不行总要试试。
从储物戒中掏出一罐烈酒，扒开盖子，向空中抛去，紧跟着丢出一根吹燃的火折子，砸进瓶内。
“嘭——”
酒瓶炸裂，火光突起。
丁瑶趁势结印，手指翻飞。
大片的火光蔓延开来附着在枯树上。
但很快被浓郁的阴气致熄。
藏于丁瑶识海中的幽冥业莲忽然现身，融入这些火中。
丁瑶当即灌下一瓶灵液，给幽冥业莲足够的灵力支持。
淡蓝的火光迅速蔓延。
凡所过之处，无一不被覆盖。
阴气笼罩下的一切，全部化为灰烬。
丁瑶吐出一口气，她应该想到的，魔物鬼物都是极阴之物，幽冥业莲都可以克。
只不过太耗费灵力了，一瓶足以让她升一个小境界的灵液，只这么一烧，就被消耗殆尽，甚至赔进去不少她自己的灵力。
正要将幽冥业莲收起，一个黑影快速朝她袭来。
丁瑶想避，但对方的速度居然比她还要快。
一直苍白的手掌掐上了她的喉咙，极冰。
连那人行动带起的空气都是冷的。
“告诉我，你怎么会有幽冥业莲？”
眼前之人长发披散，浑身阴气蕴绕，即便是丁瑶离他如此相近，也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问题，丁瑶心下一噔，见鬼，不会又是一位被她胡说八道哄去一颗真心的男修吧？
她以前嘴到底有多花！
“生来……便有。”
丁瑶挣扎着回道，能苟一时是一时吧。
“哦？于魔域深渊最底层魔族枯骨中生出的幽冥业莲，你生来就有？”
“是。”丁瑶点头，她确实没说谎，这一世她可不是生来就有？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那人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将丁瑶放开，语气中带着笑意，“不过她死了很久，其实我还挺想念她。”
果然又是一个被她花言巧语哄骗了的男子，回想庭宴眠三人的作为，丁瑶觉得她也许会受些苦，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只要小命在，其他都不要紧。
然而，那人忽的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凑到她跟前，咬牙切齿道：“若是我能再见到她，我一定要亲手将她剥皮拆骨，熬成浓汤。”
“她跟你一样也有幽冥业莲，不过为了得到它，她差点把命交代在魔域深渊。哦，对了，后来她还捡了一只鸟，就跟你身边这只一模一样。她还因为我想吃那鸟，狠狠教训了我一顿。”
长喙鸟缩在丁瑶身后宛如只死鸟，被他视线一看，更是浑身僵硬。
大哥，没必要这么狠吧，不就是关了你十来年吗。
丁瑶心中拔凉拔凉，整个人寂静如鸡。
看清楚此人的脸，她也想起他是谁了。
哪是什么桃花债，就真的完全是债而已。
离魔域越近的地方，越容易滋生鬼物，他们跟魔族不一样，是人死后因怨念而成。
七千年前她回到灵州大陆后，碰到这鬼作恶，将其制服。
因为想知道这种因执念形成的鬼，和人死后的魂有什么不一样，便将其困在净灵旗中，并且试图将其转化为魂。
净灵旗是佛门圣宝，内里无一刻不闪着佛光和咒文。
对于鬼修来说，待在里面就相当于用刀刮骨，而且无时无刻不存在。
当初她飞升雷劫来得太快，没来得及处理这玩意，没想到让他给跑出来了。
人生在世，该怂就得怂。
“前辈你的仇人已经死了，不可能还活着。养鸟的人那么多，这一定是巧合。”
丁瑶极力让自己的话变得可信。
“你说的话，我喜欢听。”话音未落，丁瑶的喉咙再一次被掐住，那人狰狞着一张脸，“不过，谁让你长得像她。长得像她，就该死！”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丁瑶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夕颜！
抬了抬手，一道赤红剑影飞回她手中，剑身在被剑柄被握住那一刻，金光覆盖。
抬手，横劈。
呲呲的焦灼声传来，被剑划过的地方开始冒烟。
金光是从寂明那里学来的佛门法术，只不过因为不是佛修，使用金光所耗极大，但现在这种情况，值得。
那人没有将一个小小的筑基期放在眼中，但腰间灼痛传来，告诉他，眼前这人跟当年那个人一样，可以轻而易举伤他。
顿时大怒。
一掌打在丁瑶肩上。
丁瑶倒飞出去，长喙鸟立刻动身将她接住。
“你这只鸟，也讨厌得很！”
那人声音开始嘶哑虚化，大量阴气往他身上聚集，披散的长发在空中飞舞。
笼罩着地面的幽冥业莲逐渐变小，最终回到丁瑶身上。
已毁的骷髅鬼又重新从地底冒出，枯树再次突长，黑鸟在空中盘旋。
幻梦兽隐在长喙鸟背羽中，伺机而动。
丁瑶捂着左肩，手执夕颜，幽蓝的光芒缠绕剑身，面对漫天黑影，执剑相迎。
避无可避，不如迎难而上！
冷光闪烁下，丁瑶左肩黑色的掌印在经过洁净术清理过的浅色衣服上极为显眼。
“呵！”那人冷笑一声，“区区蝼蚁，不自量力。”
丁瑶不予理会，再一次灌下一瓶灵液，身上灵力骤然爆发，身姿在空中跃动得越发轻盈，握剑的手扬起，劈下。
长生剑法第三式。
黎明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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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灯正在赶来的路上。
颜淮正在赶来的路上。
庭宴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