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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李崇云刚到山上就被周冀关了起来,今日才算看清了这座楚国陵园真面目。
  他们住的南苑只不过是西南坡上的一间偏远小楼。
  整座凌兰山最繁华的地方在东边,有寺庙,有斗鸡场,有戏台、还有花园温泉……而最繁华的中心地带,当属周钰所住的东苑。
  周冀不太喜欢凑热闹,也不愿见周钰,带李崇云从外场转了一圈,便钻进了寺庙。
  来凌兰山游玩的多是适龄婚嫁的世家公子小姐,自然祈求姻缘是最多的。庙门前的两棵大槐树上,挂满了保佑姻缘的红色祈福带,迎风飞舞。
  踏入庙门,周冀拾起放在香台上的三支香,转头看到一脸肃杀之气瞪着佛像的李崇云,觉得好笑:“你不拜?”
  “成败由人,拜神求佛有何用。”
  “那你之前求我为你母后唱经作甚!”
  周冀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点了三支香,站到佛像前,双手合十,闭眼持香拜了三拜,插入青铜香坛,掀衣跪在软垫上。
  睁开眼,李崇云不知何时也跪在他身边的垫子上,闭目凝神,眉头紧蹙,双手合十。
  眉宇间的这股戾气……哪是来求佛的,分明是来讨债的。
  小和尚抱着签筒走来,“施主求签否?”
  周冀掏出一块银子放在小和尚手中,笑着接过签筒,晃了几下。
  一支木签掉在地上。
  周冀将签筒随手递给身边的李崇云,捡起木签。
  李崇云觉得新奇,也学着他的模样,晃了晃,许是用力太过,将一根木签甩出去老远不见踪影,不得不起身去寻。
  “傻样吧!”
  周冀笑着低头,看到签注,顿时笑容僵在脸上。
  衰木逢春少孤舟遇大风动身无所托百事不亨
  下下签。
  李崇云刚好走回来,将手上的木签戳到他眼前,“这什么意思?”
  大吉大利……
  “你瞎啊!”
  周冀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恨不能把眼前木签咬断了。
  这傻子居然随手抽了个上上签。
  岂有此理!
  周冀将两支木签放到签筒中,还给身边的小和尚,双手合十还了礼,起身便往外走。
  李崇云笑他:“怎么,你的签不好?”
  本来周冀也没将下下签放在心上,但听到李崇云笑他,突然一股无名火蹿上心头。
  “我就说嘛,没事儿不要搞这些。”李崇云又笑了两声,“没想到我运气不错。”
  周冀斜眼瞪他,“哦,那你好牛逼哦。”
  李崇云笑了两声,身手拦住他,“卖给你,要不要?”
  这也能卖?
  等等……他昨天莫名其妙的一系列举动,是不是都是因为缺钱了?
  因为缺钱了,所以心情不好,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找茬,因为找茬后更不好意思开口,所以今天早上这么别扭。
  周冀一边想,一边觉得是这么回事。
  燕国使臣估计没给他留多少银钱。此次春游虽说吃喝住行都无需花费,但是若想赌钱斗鸡什么的,还是需要现银,李崇云想来是手头紧了,又不好意思开口跟他要,才想出这么个由头。
  不就是想要钱花嘛!
  周冀心中气愤顿时烟消云散,笑问:“多少钱肯卖?”
  “每天钱不离口,俗不俗。”
  周冀蹙眉。猜错了?
  李崇云俯身与他平视,倏然勾起嘴角。
  “春宵一夜,倒是可换。”
  “你特么欠揍……”
  周冀一把抓住李崇云衣襟,刚想问候他祖宗十八代,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微笑着望向李崇云身后浩浩荡荡一行人,连忙松开李崇云,望向一身金灿灿的周钰和周钰身边挺着肚子的女子拱手:
  “二哥,二嫂。”
  “呦,都来了一日多,才看到三弟,还以为被娘子们缠上了,原来在这啊,不愧是寺庙里长大的,别的好地方都不去,偏爱往这破烂地方来。”杨笛环顾一圈,有些嫌弃地用帕子捂了口鼻。
  周冀笑了笑。
  除了王嫣和顾景武,陛下邀请的小姐公子,差不多都在这儿了。
  “远远看着还以为哪对私会的才子佳人呢,”周钰持扇轻笑,“原来是三弟和李公子。”
  “二哥说笑了。不耽误大家上香,昭阳告辞。”
  周冀片刻都不想停留,本想匆匆走出寺庙,中途却被周铖抓住了手臂。
  “三哥……”
  周冀转头。他这位四弟周铖从小怂到大。小时看到他被欺负,能跑就跑,跑不了就捂着眼睛当看不见。
  可周冀倒是不讨厌他。
  小时候每次被周钛打,太医都不管。
  都这个怂弟给他送药。
  可怂弟连送药都不敢亲自交给他。
  非得每天晚上从窗子扔进来……
  “四弟有何事?”周冀看到周铖诚惶诚恐的表情,笑了笑。
  “一起去看戏吧,三哥,”周铖也笑了笑,“我新排的。”
  怂弟无心政权,唯好戏曲,是个十足戏痴。若不是楚王呵斥,明令他不许上戏台,估计他恨不能天天一身戏服吃住都在戏台上。
  虽然有点好奇周铖新排的戏,但周钰在的地方,周冀片刻都不愿多待。
  “不必了……”想要抽出手,周冀却发现周铖加了力。
  “去吧,三哥。”周铖紧紧抓着他手腕,笑得有点欲盖弥彰,“挺有意思的。”
  天空飘过一片云,挡住了炎炎烈日。
  周冀笑了笑,“好。”
  台上的戏不过风流才子遇到佳人后浪子回头的欢闹喜剧。周冀认认真真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戏里有何玄妙之处。
  周铖可能就是新排了一出戏,想让他看看。
  仅此而已。
  想到这,周冀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李崇云好久没回来了,连忙起身出去寻。他随手丢了一颗核桃到一旁草丛中。
  草丛中传出嘎嘣咬核桃的声响。
  周冀苦笑。周钰就在眼前,却不能动手,也是挺难为七杀的。
  “人呢?”
  周冀站在花园里转来转去正无头绪的时候,听到不远处女子的叫声,便连忙赶去。刚转了个弯,周冀便看到李崇云右手抓着顾景武的后脖领,将她丢了出去。
  手里的暗器也掉在了地上。顾景武仓皇拾起暗器,抬头看到周冀,微微颤抖。
  “昭阳殿下……”
  “没事吧?”周冀连忙扶起顾景武,抬头凶李崇云,“干什么你!”
  李崇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黑着脸看着他。
  周冀不想跟他干瞪眼,目光落在顾景武身上。
  衣裳擦破了两条口子,发髻也摔乱了,看样子身上应该也落了伤。不过顾景武不哭不喊 ,只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抬眼偷看他。
  周冀替她理了理乱了的发髻,哭笑不得道,“你这丫头也太莽撞了。”
  顾景武低头踢了踢石子。
  “快回去上药吧。”周冀见她呆在原地,还以为她吓傻了,笑着提醒。
  顾景武偷偷瞥了他一眼,低头抿了抿唇,“兄长已将陛下之意转告与家中,此次父亲不愿让我来的……”
  周冀一愣,旋即笑道:“我无母族依赖,在朝中势单力薄,前路未知。顾伯父说得对,以后这样的场合,你还是少来吧。”
  “殿下当年散尽钱财筹集军粮送与父亲兄长,顾家才能守住柳州,护住楚都。”顾景武顿了顿,红着脸上前两步,双手将荷包捧到周冀眼皮底下,“陛下安排,臣女……愿意。”
  这荷包……比普通荷包大上许多。
  荷包上的鸳鸯,也和唐旭绣的大鹅有的一拼。
  不过一针一线,都是女子丹心一片,周冀皱着眉头,实在笑不出口。
  他接过荷包,轻轻一握。荷包中坚硬的质感,令他忍不住挑眉。
  他又颠了颠,十分笃定刚刚求的签,不准。
  顾家总将遵陛下虎符调令,而顾家五万雄兵,仅遵顾家金令。
  如今这金令竟落在了他的手上。
  去他的百事不亨!
  周冀笑了笑,将荷包重新放在顾景武手中,紧紧握住。
  “我的确想要,如若我今日收了,又置你于何种境地?”
  顾景武盯着脚尖,哽咽道:“殿下不喜欢我……是吗?”
  刚刚刺杀李崇云一点都不害怕,如今却在自己面前红了眼。
  周冀勾起手指刮了一下女子笔挺的鼻梁,指尖抬起她的下颌,“谁说的,嗯?”
  顾景武抬起头。
  眼前少年容颜如玉,般般入画,可就在这如春旭般温柔的眼眸后,隐藏着一股说不出气魄,令她心跳不止。
  少女眼神震荡,福了福身,仓惶跑远了。
  周冀看她的背影觉得可爱,回头对走近的李崇云道:“小丫头挺有意思。”
  李崇云走到他身边,狠狠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干嘛!”周冀皱眉,一脸困惑。
  “你这随便撩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眼看他三言两语就把刚才气势汹汹要杀自己的女子调戏跑了,李崇云心情十分复杂。
  周冀欲言又止地打量他,眼神戏谑。
  “怎么?”李崇云被周钰刺激起来的火已经烧得只剩些残存的火星,但是被周冀眼神抚过的瞬间,仿佛无形中吹来一阵春风,虽不猛烈,却刚好让死灰复燃。
  大有燎原之势。
  周冀勾了勾手。
  “晚上,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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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吉大利
  今晚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