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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阿絮需要静养,师叔现在不宜见人,四季山庄上下除了他也没人能接待这些访客,温客行才不想跟着群正道狗浪费时间呢,逗弄小小一只的师叔不香吗?但他还不得不耐下性子,硬着头皮处理这些人情往来的琐事,要不是还有韩英和顾湘给他打下手,他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而与温客行埋首案牍的水声火热相反,四季山庄外人不得踏足的内院却是悠闲自在的很。
  回归幼年形态的白衣心性也仿佛回了幼年,就算明知道自己是长辈,却也抑制不住小孩子爱玩爱闹的天性,以考校张成岭近日功夫有无见长为借口,跟这半大少年打闹起来,闹的小院儿中是鸡飞狗跳,小小一个玉团子踩着飞剑,追着个小少年,上蹿下跳的热闹极了。
  而周子舒则舒舒服服仰躺在一座躺椅上,边晒着太阳,边慢悠悠喝着乌溪为他特制的养生汤药,原本酸涩的中药汤也因着这小院儿中的活泼热闹好入口了些。
  小孩子虽然爱热闹,但精力却是有限的,疯玩疯闹好一阵,白衣也终于觉得有些累了,故作正经的夸了张成岭几句功夫见长,便顶着张红扑扑的小脸接过顾湘送到面前儿的绿豆甜汤,满饮一大口。
  顾湘见到小小一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早就心水的不得了,抽空就凑到白衣身边献殷勤,想借机亲近亲近,但一想到这小团子是她师父,那想要捏捏小脸的手便犹豫再三,最终也没敢伸出去,也只能变着花样给她小师父做好吃的,哄他开心了
  师父再小也是师父,再可爱那也是师父。
  别说顾湘这个爱心泛滥的小丫头,眼下四季山庄上上下下,都对这个骤然可爱得不得了的白衣心水的不行,但碍于白衣只是变小了,又不是变弱了,还特别要面子,以至于全庄上下都怕他恢复之后借机报复,也只是特别不甘心又心痒难耐的小心哄着,逗弄着。
  同理可证,师叔/太师叔再软萌,那也是长辈。看着奶凶奶凶的,但也是真的超凶。
  但叶白衣就没这顾虑了,眼见着时辰不早,便到处找他那玩疯了的小崽子,转了好几圈,终于寻着吵闹声找到了还在跟顾湘打闹的白衣,上前两步一把将小不点抱在怀里,不顾白衣乱扑腾的手脚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被他嫌弃的不得了,还在那嚷嚷着:师尊你放开我,我不要面子的吗?!!但他那点面子早被叶白衣的开怀朗笑丢了个干干净净。
  抱着怀中乱扑腾的小不点儿,叶白衣心中可美的不得了,白衣小时候他总是口是心非嫌他吵闹,很少抱他,但看着他与长青亲呢,他又心里泛酸,更加别扭。以至于生生错过了白衣的幼年时光。却没想到时过多年,竟还能有将白衣揣在怀里的机会,这是多少也弥补了些他心中的遗憾。
  趴在叶白衣的肩膀上,回头看那些憋笑憋的满脸通红,跃跃欲试的少男少女,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那儿吆喝着:叶前辈看点路,别把孩子摔着了的周子舒。白衣脸上的红晕从耳朵尖蔓延到脖梗,尴尬的把头埋在叶白衣颈间,恨不得找个缝把自己埋起来。心中暗想着一定要快点恢复,不然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师尊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真的是太过分了!
  但越不想来什么就越来什么,原本他以为自己六七天就能恢复,结果却比他想象的要慢上几天,而这期间四季山庄虽然安静宁和,但江湖上的纷纷扰扰却从没断过。
  至于这纷扰的根源还是在琉璃甲上,准确点说是为了容炫的天下武库。
  而处在漩涡中心的清风剑派,这几个月过的那真是水深火热,尤其是代行掌门之职的范怀空都累得脚不沾地了,一边要应付着各方没完没了的试探和打压,一边还要给苟延残喘神志不清的掌门师兄寻医问药,还要安抚门派上下莫要乱了阵脚,那是心力交瘁,生生愁白了头发。
  原本这些事情跟四季山庄无甚关系,更有甚者思及莫怀阳与剑灵白衣的恩怨,登门拜访四季山庄的人都对清风剑派之事闭口不谈,生怕触了人家的眉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清风剑派的危机更是愈演愈烈,从暗着试探到明着打压,范怀空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而大批药人毫无预兆的围山,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清风剑派已陷入灭门之危。
  这等毒蝎大张旗鼓围攻清风剑派大事儿不可避免的传到了四季山庄,而听闻此言的曹蔚宁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得了。
  他师父再卑鄙无耻,那也是教养他的师父,门派上下,尤其是范师叔和师兄师弟们对他更是恩重如山,这种危机关头他若龟缩不前,那岂不是连人都不配做了。
  其实这消息原本是传不到曹蔚宁耳中的,但碍于这段时间周子舒养病,白衣不便出面,一群弟子既要照顾师父和太师叔,又要练功习武,难免分身乏术,温客行可用的人手本就不多,也不可避免地抓了他的壮丁,安排着他招待着来往的访客,而曹蔚宁作为清风剑派这一代最拿得出手的弟子,认识他的江湖人士可不少,既好奇于莫怀阳的关门弟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四季山庄,但也免不得与他这个名门少侠寒暄两句,这一来二去的,曹兔子也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知道了这段时间自家师门承受的危机。
  曹蔚宁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深深的焦躁和纠结之中,毕竟之前带着顾湘私奔的是他,而他师父与顾湘师父之间的恩怨,导致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四季山庄求助,而他的焦躁也感染到了顾湘。
  这一日,四季山庄绵延一片灼灼其华的桃林之中,正有两拨人在比武打斗。
  准确点说,一边是周子舒遵循乌溪的医嘱,手执白衣剑,在跟温客行比武切磋以便快速活动开筋骨,恢复之前被三秋钉压制的内力武功,而另一边则是已恢复到十五六岁少年模样,眉眼灵动,初见风华的白衣,倚靠在桃花树上,随意操纵着两缕剑芒,调/教着韩英和顾湘的流云九宫步,两方相隔不远却互不干扰。
  辗转腾挪,长剑嗡鸣,于粉白相间的桃林花海间显出了有别于娇妍芬芳的洒脱与飘逸。
  比之韩英的专注刻苦,顾湘却有些心不在焉的,边身形灵巧的踩着步法躲避着她师父角度刁钻的锋芒,边出神想着曹大哥这几天的情绪异常,这般三心二意,难免马失前蹄,在一个转身腾挪踏错步伐的瞬间,一缕寒芒毫不留情的狠狠击中她的膝盖,疼得她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白衣教徒弟的时候,那是很严厉的,半点都不见平日的好脾气,他见顾湘被打倒在地,一点都没有心疼,而是跃下桃树,负手站在疼的呲牙咧嘴的顾湘面前,斥责她的心不在焉。
  一天天想什么呢?练功还能溜号!是为师脾气太好了,还是打你打少了,让你这么应付我!腿没断就起来继续练!再踩错一步,晚上就给我饿着!再精致的少年板起脸色来也是很吓人的,嘴毒严厉的模样简直与平日的温和可亲判若两人。
  顾湘还不太习惯白衣态度的骤然变化,从小到大也没被人这么凶过,被他吼的愣在原地,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委屈的不得了。
  韩英在一旁看的于心不忍,刚走近白衣,小心劝了两句:师父,师妹还小呢,这都练了一个下午了,让她歇会儿吧。就被他瞪了一眼。
  都十七了还小!成岭都没被练哭过,你以为你是个姑娘家,以后行走江湖,人人都得让着你啊,把眼泪给我憋回去!还有你。刚训完顾湘,白衣就转头看向想劝和的韩英,上下扫了他一眼,见他衣衫凌乱很是狼狈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以为自己是个绝世高手呢,没那本事就别管闲事儿,怎么着,你还能护你师妹一辈子呀,你不是替她求情吗?她要是今天练不好,晚上你也别吃饭了!少年灵动的眉眼一旦锋锐起来,也是凛冽至极,瞪的韩英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讷讷不敢出声,只能小心扶起委屈的顾湘,不敢再触白衣的眉头。
  张成岭原本躲懒,围观他师父和师叔比武切磋看得正兴致勃勃,热血沸腾,听到那边传来的动静,便小心凑了过去,看到他太师父严厉到都能对湘姐姐下狠手的模样,本能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以为他师父教徒弟已经够狠了,没想到平日里温和好脾气的太师叔教导徒弟起来还能更凶残,看着顾湘含着泡眼泪,还得和韩英埋头苦练的委屈模样,张成岭不免有些同病相怜。
  惨啊
  而温客行就算听到了那边的动静,也不敢开口向白衣求情,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跟周子舒切磋。
  师叔真的超凶,他可不想被殃及池鱼,他家丫头自己挖的坑,再苦再累都得受着。
  而周子舒比武之余却在思量着自己带徒弟是不是下手太轻了?要不要跟师叔取取经呢?他这念头要是被成岭星明他们知道,怕是腿都能吓软。
  白衣只是教导徒弟的时候严厉又凶残,为的也只不过是多让他们学些本事,以后行走江湖不求行侠仗义也能保全自身,以至于顾湘真的被他打哭,练到手脚发软,却还咬牙死撑的时候,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挺心疼的。
  晚饭时他见顾湘呲牙咧嘴,委屈巴巴却埋头扒饭,不敢看他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无奈和好笑,所以等晚饭过后,他还是边消食儿,边溜溜达达走到顾湘住的小院子,想跟那丫头好好聊聊。
  还没走到近前呢,风中就隐隐传来了卧房内少男少女的叽叽咕咕,原来是有人比他更心疼小丫头,先他一步过来看她了。
  曹蔚宁见顾湘晚饭的时候心情不好,没吃多少便偷摸去厨房带了点点心给她送过来,一进屋就见顾湘委屈巴巴的揉着酸疼的肩膀,靠在躺椅上,腿搭着桌沿都不敢乱动的样子,可是心疼极了。
  阿湘,你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曹蔚宁放下食盒,就小跑着围了过来,蹲在顾湘身边,焦急的问。
  你看有什么用啊,都是些皮肉伤,过两天就好了。说着顾湘撇撇嘴,扭了扭酸疼的肩膀,顿时疼的呲牙咧嘴。
  想不到白师父平日温温柔柔的,练起弟子来,竟然是这么严厉。曹蔚宁见她浑身酸痛,连忙站起身走到她背后,力道适中的揉捏,为她放松筋骨,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师父那还不是为了我好,而且也确实是我三心二意了,不怪他凶我。顾湘被他揉得呲牙咧嘴,但疼过之后却是浑身舒畅,撕着冷气边让他轻一些,边跟他小声解释着。
  说到底还是怪我,跟你说那些有的没的,害你分心,被白师父罚。曹蔚宁自从知道清风剑派出事之后就神思不属的,不好跟旁人说,也就能私下里跟顾湘吐吐苦水。
  曹大哥,实在不行咱们就跟师父他们直说吧,师父那么好的一个人肯定不会怪你的,再不济还有我呢,我陪你一起回去就范师叔他们。顾湘想了很久,抓过曹蔚宁揉捏肩膀的手捧在怀里,把人拉到面前,看着神情憔悴的曹蔚宁不无担忧的说。
  而这时走到门外的白衣也听的差不多了,敲了敲门,听到屋中的一声谁呀便推开了房门,顾湘和曹蔚宁见到是他来了,都惊了一下。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白衣披着一身月华般的雪白,副手踏进顾湘的卧房,屋内的烛光和门外的月光,为精致灵动的少年镀上一层柔光,而稚嫩的面庞上则有与外表不符的稳重与温柔。
  曹蔚宁见他进来下意识的站起身,给他让了个位子。这暗地里商量事情,被正主听到,他难免有些尴尬,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衣先没管少年人的别扭和不自在,而是坐到顾湘身旁。单手抚上白日里被他打中的膝盖,运起灵力缓缓揉开了她腿上的淤血。
  顾湘感受着暖融融的力量,从膝盖的淤青蔓延至七经八脉,舒服的不得了,看着垂头为她疗伤,认真又温柔的白衣,心中有些酸酸胀胀的。
  师父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等他收手抬头,顾湘蹬了蹬已经不疼了腿,小小声的嘀咕着。
  你知道自己错哪儿了?白衣接过曹蔚宁奉上的清茶,悠悠然的问道。
  错在练功的时候分心偷懒顾湘说着,往前蹭了蹭,蹭到白衣身边想跟他撒个娇,卖个乖。
  而白衣却是放下茶盏,看着顾湘,也看着忐忑不安的曹蔚宁,面无表情地,看到这俩人心都慌慌的。
  师父,我哪里说错了吗?
  你呀,错就错在,有什么心事不跟我说,自己藏着掖着,是不是连你哥都没有告诉?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却越来越多了。白衣见顾湘那忐忑的模样,故作的严肃也轻和下来,揉开了小丫头紧皱的眉头,又把曹蔚宁拉到身边坐下,长叹一声说道:说说吧,出了什么事儿啊?让你俩愁了好些天,还不敢跟我们说?
  是是清风剑派出事了。曹蔚宁有些心虚的说。
  见白衣面有不解,顾湘便拉着他的手撒娇卖乖的说:师父我跟你讲,范师叔和莫师兄他们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阿湘在清风剑派的时候,可是受了他们不少照顾呢,阿湘也知道你被曹大哥他师父连累遭了大罪,但那人都已经被您废了,清风剑派是无辜的呀,师父能不能帮帮曹大哥?
  原来是这事儿啊,你们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你师父我是这般小心眼的人吗?从来都是教不严师之惰,哪有徒弟被师傅连累的呀?白衣有些哭笑不得,但见曹蔚宁那心虚不敢看他的模样,更多的则是无奈与感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虽然你师父真的挺无耻的,但我与他也算是两败俱伤,我废了他,报了那一剑之仇,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你不恨我重伤你师父就算了,怎么还这般心虚呢?
  虽然虽然他是我师父,但是是非善恶我还是分得清的,是我师父有错在先,咎由自取,我怎么能怨白师父呢,反而还要谢谢白师父手下留情,留我师父一条命
  莫怀阳那么个不择手段的老狐狸,怎么就教养出你这么个傻乎乎的大兔子。白衣见他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结结巴巴的跟他赔礼道歉,头都快埋进凳子底下了,心里软成一团,揉了揉他的头顶,温声安慰着。
  师父,你不怪曹大哥,不怪清风剑派了吗?顾湘见他那温柔神情,眼神瞬间就亮了,扒在他身上叽叽喳喳的说。
  我从来就没怪过呀。白衣被顾湘缠的没了脾气,按着她老实坐下,才对他俩说:说说吧,清风剑派出了什么事儿,你们想要做什么呀?
  清风山已经被毒蝎的药人军围山三天了,白师父能不能帮帮我救出我师叔他们?见白衣态度有所软化,曹蔚宁立刻急急的哀求道。
  早在听说清风山被围,毒蝎药人却围而不攻,逼他师父师叔交出琉璃甲的时候,曹蔚宁就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