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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临北点头:是这个道理。
  两个人互相都觉得对方心情不好,都以为自己在安慰对方,鸡同鸭讲了一通,居然还聊得挺愉快。
  林渐西坐在副驾上随意地扫视了一圈,车里的内饰风格复古纹路细致,空气中没有香水味,四周的摆设也极其简约,却处处显出一种低调的清贵,莫名和傅临北这个人有些相配。
  这么想着,林渐西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旁边的男人身上。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休闲上衣,更衬得面如冠玉,开车的时候神色沉稳,动作不疾不徐,优雅和涵养仿佛刻在了骨子里。
  这个人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从容不迫,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他沉静的脸色改变半分咦?
  他怎么好像突然脸红了?
  林渐西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正纳闷,车里突然响起一阵舒缓的音乐。
  是傅临北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傅临北略带歉意地看了林渐西一眼,随即便往右打了方向盘。他显然是个十分遵守《道路安全法实施条例》的好公民,先在路边的停车位把车停稳,才拿起了手机。
  按下接听键后,耳边立刻就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傅总打扰了,是我,路闻风。
  虽然那边看不到,但傅临北还是习惯性地微微颔首: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海纳尔和林氏科技联合研发的技术项目,这种大型的合作项目,林瑜本身也是第一次参与,前期做了很多准备,这段时间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只是没想到会在最后关头出现错漏。
  这个问题我记得已经解决了,具体的方案我会上交代过。
  傅临北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在方向盘上点了点,语气公事公办,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正身处办公室。
  是这样没错,但小瑜现在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觉得对不起你,一直很自责。路闻风当然清楚这一点,说这些不过是个铺垫,只是希望傅临北能看到林瑜的辛苦付出。
  他看了眼面前已经完全醉到迷迷糊糊的青年,还是不忍心,于是便语带恳切道:所以傅总现在如果有时间的话,能不能过来劝劝他?
  闻言,傅临北的眉头立刻就拧了起来,似乎是觉得有些不解,但还是很礼貌地回道:我想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工作中偶尔出现纰漏是正常的,下次注意就好。
  他顿了顿,又道: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事要忙,实在不太方便。
  林渐西听不见电话那边说的话,但一听到傅临北说自己还有事要忙,心里顿时生出点愧疚,所以等他挂断电话,马上凑了过去。
  傅先生,你既然有事要办,那把我送到前面那个路口就行,那里有公交站,也能叫到车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傅临北正重新启动引擎,闻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很快就摇了摇头:没有别的事。
  他俊美的脸上还是没有太大的表情,但语气十分柔和,嗓音压低之后就好像钢琴低音区迸出来的音符,态度很认真地解释道:我现在唯一重要的事,就是送你回家。
  林渐西心里咯噔一声。
  等一下!他从业海王多年,纵览万千风云,说过无数情话,这个熟悉的口吻,这段熟悉的台词,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身上的dna瞬间就动了。
  可是仔细一看,傅临北的眼神十分真诚,眼底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慢或调笑。
  于是林渐西顿时松了口气。
  一定是想太多太敏感了,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海王,又不是真的万人迷,何况现在连鱼饵都没有撒,总不会有鱼傻到主动往鱼塘里跳吧?
  那就麻烦你啦。他心安理得地往座椅后一靠,没想到就在这时,肚子突然发出咕噜噜的轻微响动。
  他饿了。
  林渐西伸手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皮,无声地叹了口气。
  能不饿吗?说是逛夜市,其实他一晚上光顾着演戏了,根本什么都没吃。糖葫芦和鸡翅包饭全进了乔默川的肚子,两人吵完架之后,那两块特价的小蛋糕还落在了他的车上。
  哎,一会儿到家之后,还是先煮碗面填填肚子再睡觉吧,他苦兮兮地打算着。
  傅临北似有所觉,瞥了身边的青年一眼,忽然道:之前不是约好要和你们一起吃蛋糕吗,那天我去福利院,请轩轩和其他小朋友吃了,还是樱桃奶油口味的。
  什么时候约好了?
  林渐西皱眉回忆了一阵,这才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轩轩说要请傅叔叔吃蛋糕,但当时他有事要忙,便许诺说下次一定来。
  下次一定。
  一般情况下,成年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就是一种敷衍的托辞了,谁都不会当真,可是傅临北却不同。
  他好像从来不会说客气话,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说要送你回家,就是真心想帮忙。
  林渐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那轩轩他们一定很高兴。
  对,但那天你不在,所以一会儿如果你不急着回去休息的话,可以让我请你吃饭吗?当作补偿。
  林渐西顿时有些惊讶,当下便摆了摆手,笑着道: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小朋友了,你请他们吃就够了。
  又到红灯了,车速慢慢降下来,最后停在路口。
  傅临北偏过头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灯下仿佛闪着光,语气特别柔和:你年纪比我小,在我这里,你也是小朋友,当然不能漏了你。
  你也是我的小朋友。
  这话说得林渐西的dna又动了。
  可是再一看,傅临北的眼神清清白白,面上神色依旧很自然,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
  于是林渐西再一次严肃地唾弃自己,海王演多了思想都开始不健康了,难道两个大男人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友谊吗?
  傅临北并不是剧本里那些渣攻大佬,从他的言谈举止里都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正直真诚又善良的人。既然说是小朋友,那就一定是真的把自己当小朋友,不可以用这种奇怪的心思揣测他!
  所以林渐西迟疑了一瞬,然后就试探着开口道:那我以后也叫你傅叔叔?
  咳咳
  傅临北立马被呛了一下,莫名觉得脸在发热,偏过头咳嗽了好几声才镇定下来,沉声道:还是叫我名字吧。
  噢好,林渐西其实也觉得这么叫有点别扭,也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临北。
  傅临北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
  北字是第三声,带着特有的婉转和拐音,而从林渐西口中说出来尤甚,就好像一把小勾子,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扭头一看,青年白净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眉眼弯弯,身上还穿着一件像是演出用的长尖领白衬衫。
  在傅临北从小受到的礼仪教育里,这样的衬衫是一定要打领带或者领结的,否则会显得不够庄重。
  可大概是因为外面天气炎热,林渐西不但拆下了脖子上的领结,还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于是领口就散开来,露出白莹莹的一小片胸口,说话的时候,小巧的喉结还在微微颤动。
  什么礼仪规范,一点都不重要嘛。
  傅临北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然后强行移开目光,默默地把车里空调的温度打低了一点。
  这天气也确实是太热了。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莫名躁动的心情,温声询问道:这个时间点不是所有地方都营业,我们就随便找家餐厅,可以吗?
  没问题,你定就好。林渐西当然没有异议,能吃饱就行,到那种路边的小摊买点东西就挺好,便宜又大碗。
  然后车子就在富丽堂皇的曼迪斯酒店门口停下,两人下了车,门口的侍者微微躬身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傅总。
  林渐西呆若木鸡:
  好家伙,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随便找家餐厅吗?
  他们乘电梯去了地下一层,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家远近闻名的索尔尼餐厅。大堂里从顶上的吊灯到地面的流纹,无一处不精致。
  而进了包厢之后,奢华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别说周遭的摆设,就连桌角的一点雕花都透着昂贵的味道,总感觉在这里吸一口空气都要付钱。
  傅临北把菜单递给身边的青年:渐西,你想吃什么就随意点。
  林渐西接过菜单粗粗扫了一眼,嘴角登时狠狠一抽。
  我这哪敢随意点啊,这里随随便便一份甜点都是天价,一杯苏打水都恨不得卖出红酒的架势,还是你请客,那我这岂不是在抢劫?
  他摆摆手,忙不迭把菜单递回去,像是丢出去一个烫手山芋,干笑一声道:我不挑食,你点你喜欢的吧,我什么都可以吃。
  傅临北微微挑眉,也没坚持让他点,只是低声和服务生嘱咐了几句,就领着林渐西一同入座了。
  没坐多久,菜就上来了,而且一道接着一道。其实餐厅里其他客人也不少,但傅临北身份不一般,所以这上菜速度之快简直像是只为他这桌服务似的。
  外焦里嫩的壳苔肉,金黄酥脆的外壳已经被翻开,露出里面肥厚多汁的软肉,令人垂涎欲滴。
  切得细碎的火腿裹着新鲜的蔬菜,匀了葛根粉和蛋液,炸成一个个小肉球。
  香喷喷的百菌汤,小蘑菇一个个漂浮在上面,洒着葱花和银叶草,滋补又美味。
  林渐西不自觉地伸长脖子,越看眼睛越亮。
  不是吧,这么巧,这点的菜居然都是自己爱吃的。
  而等到清香四溢的栀果茶上来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就惊讶地看向对面的傅临北。
  男人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眼神一闪解释道:上次在外祖母家的时候,我看你好像挺喜欢这些的。
  上次?
  但上次他什么也没说,最多只是吃的时候多夹了几筷子,原来已经被他留意到了吗?
  林渐西更觉意外,忍不住惊叹着夸了一句:这都被你发现了,你也太细心了!
  他饿得狠了,也不跟傅临北客气,拿着筷子和汤匙马上开动,一口一个火腿球把一边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而傅临北仔细地戴好了手套,自己却不吃,慢条斯理地把烤好的壳苔肉卷进薄饼里,再加上蔬菜和酱,包成一个精致的小卷,递给林渐西。
  青年头也不抬马上接了过去,又啊呜一口吞进了嘴里。现在两个腮帮子就对称地鼓起,像是仓鼠的颊囊,看上去简直快乐到飞起。
  傅临北一下子就无声地笑了。
  虽然并不明显而且稍纵即逝,但他长年抿平的嘴角,确实小幅度地弯了弯,只不过埋头吃东西的林渐西并没有看见。
  *
  短暂的几场雨过后,燕城又恢复了艳阳高照的日子,但总体来说气温确实降低了不少,舒适度提高了,人们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更轻快。
  然而,讯津大厦的写字楼里,气压却低得像台风过境。
  到底怎么做事的?我说过多少次,要先确保方案的万无一失,你们都当耳旁风吗?
  汪尤,乔默川猛地仰头灌了一口水压压火气,换一个人继续开喷:kmi集团并购的事是你牵头负责的,财务报表到现在没有交上来,你是想留到过年置办年货吗?
  还有陈芝山人呢?让他取个文件是取到太平洋了吗?那游也该游回来了吧!
  一群平时在外面拽得二五八万的人,现在全成了鹌鹑,一个个缩着脖子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曹亮文过来的时候,正赶上乔默川发完一通火,办公楼格外的安静,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心里纳闷,便拉过乔默川的贴身秘书小声打探道:怎么了这是?
  美艳的秘书sophia脸上一贯的职业假笑已经维持不住了,哭丧着脸苦哈哈道:曹少,乔总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火气特别大,要是可以的话,您能不能帮着劝一劝啊?
  曹亮文一听立马啧了一声:瞧这话说得,大美女的请求,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sophia脸一红没接话,抱着文件扭着腰走了,门里边的乔默川倒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曹亮文,你闲着没事儿干,跑我这儿来影响我员工工作是吧?
  哪儿的话,我当然是来关心您的。曹亮文倚在门口,神色揶揄,乔大少,最近肝火有点旺啊,要不要兄弟我帮你消消火啊?
  一边儿去,我这儿正忙着呢。
  再忙也要劳逸结合啊。男人不大正经地笑了一下,卯着劲儿怂恿:今晚上十点,还是你最喜欢去的那地方,怎么样?
  一提起这个,乔默川的神色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不去深蓝。
  哎呀,真是奇了怪了,我说深蓝了吗?曹亮文故作惊讶地张大嘴,你以前最喜欢去的地方,明明是流年啊!
  流年是燕城最有名的会所,也是乔默川从前最爱去的猎艳之地,但自从认识林渐西之后,他就只去深蓝了。
  乔默川听出他在拿自己打趣,懒得搭理,直接出手赶人:滚滚滚!
  好好好,我这就走。曹亮文举双手投降,边倒退边提醒道:不过今晚你还是来一趟吧,梁俊可是说有个天大的好消息等着你呢。
  不去!乔默川头也没抬,不耐烦地嗤了一声。
  但到了晚上,等处理完所有堆积的文件之后,他还是准时赴约了。
  梁俊他们已经围在一起喝了一圈酒,见他来了,立刻朝不远处喊了一声:阿江,这里!
  欸!被点到名的青年立刻转过身来,光打在他脸上,那张漂亮的面孔瞬间就暴露在众人的视野。
  乔默川顿时瞳孔一缩,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鼻子那嘴那眉眼,居然和林瑜有八分相似!
  梁俊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对青年挥挥手道:你先去忙吧,一会儿叫你。
  阿江点点头,顺从地离开,转身走的那几步看着很有味道,就连那高挑纤细的背影,也和林瑜很是相像。
  这也是个大学生,我花了好久的工夫才找到的。怎么样?是不是和你那位大少爷长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