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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些,江随舟都有点目瞪口呆了。
  霍玉衍竟做到了这般地步?他问道。
  霍无咎冷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可不是么?他想利用娄婉君,可是使了浑身解数的,结果娄婉君压根没看出来,你说他着不着急?
  江随舟皱眉道:那也不能这般欺凌百姓吧?
  他管他什么百姓呢。霍无咎嗤了一声。他只顾着怕有人捷足先登,让娄钺手里的三十万兵马落入他人之手。
  这倒是一种登峰造极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随舟一时也觉得好笑了。
  那然后呢?他问道。
  霍无咎往后一靠:然后娄婉君就非要亲自把他们送出去呗?怎么可能,她多显眼,出城路上要是再让人看见,叫霍玉衍知道了,那那两个人的命还能不能要了?
  江随舟闻言点头:是这样了。
  我就把她给拦住了,找了我手底下几个探子,在暗中把他们安全送出去了。霍无咎道。江随舟也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还挺好玩儿的。霍无咎话锋一转,凑到江随舟的身侧,道。娄婉君那犟驴,我说话从来都没用,倒是那个小白脸,劝了两句,就给她毛儿捋顺了,让干嘛干嘛。那小白脸也是,我老觉得他那眼睛不老实,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老往娄婉君那边瞥。
  这事倒是有趣,但更有趣的,反而是霍无咎这会儿这眉飞色舞的模样。
  江随舟笑了起来。
  今天也算是带着娄婉君看了一出好戏,也让她看清楚了霍玉衍是个什么人。霍无咎分毫没看出江随舟在笑他,同他笑了一会儿,便接着道。
  我想着顺水推舟,倒是可以让娄婉君帮个忙,摆他一道。
  江随舟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霍无咎闻言,脸上却是露出了几分神神秘秘的神色,扬唇一笑。
  你只管看好戏吧。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嫁了人的男人嘴都变碎了(指指点点)
  第118章
  这日之后,霍玉衍的运气变好了不少。
  他手下的人做事干净,那穷书生被他们寻人赶走之后,便再没了踪影。他派人去查,便知那书生果真灰溜溜地跑了,躲到了乡下那个漏雨漏风的破宅子里。
  而娄婉君往西市去了两次,没找着人,便也作罢了。
  反倒让霍玉衍赶了巧。他手下的人时刻盯着娄婉君的动向,设计叫霍玉衍偶遇了几次。
  渐渐的,娄婉君便不再提那书生,反倒整日满眼里都是他,还主动领着他游临安了。
  霍玉衍将这一切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他知道娄婉君的脾性,也自认将她这喜好拿捏得清楚。果真,她容易上钩得很,如今不必他相邀,娄婉君便会主动来寻他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他来做些推拉的功夫。
  他便保持着那副温吞和缓的态度,不推拒,却也不主动,温和又若即若离,就好像真就把娄婉君当成妹妹,绝没有半点旁的心思一般。
  娄婉君便渐渐地开始急了。
  她脸上藏不住事,渐渐的,焦躁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
  霍玉衍看在眼里,只不动声色。
  一直到了这一日。
  娄婉君兴冲冲地告诉他,西湖的荷花开了,想领他一同去看。霍玉衍却道有些琐事要忙,一直退了两日,才迟迟应了娄婉君的邀请。
  娄婉君在西湖上租下了个画舫,与霍玉衍一起在窗边坐了下来。
  二人交谈了一会儿,娄婉君一直醉翁之意不在酒,讲话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没一会儿,霍玉衍身边的小太监出去倒茶,娄婉君吞吞吐吐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
  我记得你如今也有二十七了吧?她问道。
  霍玉衍心下微动,面上半点不显,温和地笑道:是有了。这时间当真是白驹过隙,想来我认识婉君妹妹的时候,也不过十来岁。
  娄婉君将两只手握在一起,局促地捏了捏。
  那你父皇,也没有催你娶妻?她问道。
  霍玉衍闻言,温和地笑了几声。
  娄婉君立马急了:你笑什么啊!
  霍玉衍正了正神色,恰到好处地开玩笑道:妹妹这般问,可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娄婉君红了脸,像是被踩到了痛脚一样。
  我只不过是问问罢了!她急道。
  霍玉衍见她这幅模样,便又笑了。
  自然是催了的。他笑容温和,道。不过,我一直不大愿意,父皇便也没什么办法。
  为什么呢?娄婉君脱口而出。
  霍玉衍抬眼看向她,眼神有些深。
  静默了须臾,直到娄婉君有点局促地低下头去。
  一则,我这身体,娶了谁家姑娘,都是拖累。他说。二则,我喜欢的姑娘,也不是邺城中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娄婉君立马抬眼看向他,眼神闪了闪,像是有了光。
  怎么?霍玉衍故作不解。
  娄婉君沉默了片刻,有些艰难地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霍玉衍看向窗外,目光悠远,像是有些向往。
  我喜欢那种自由热烈的女子。他温声开口,单这语气,听上去都极为深情。那样的女子,素来正义又恣意。许是我从小循规蹈矩惯了,看到这样的姑娘,总归是向往的。
  说完,他看向娄婉君,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我身为太子,这么想,总归是奢望的。我肩上担着社稷,非但我自己不能放肆,我的婚姻大事,自然也不能门不当户不对了。
  可是我娄婉君脱口而出。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霍玉衍的声音,也骤然停下了。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就在娄婉君面露羞恼的时候,霍玉衍淡淡地笑了。
  婉君妹妹。他说。你有没有感觉,我方才说的那般女子,与你很像?
  娄婉君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便见霍玉衍无奈地一笑。
  但是我也知道,娄叔叔是南景的人,如今忠于霍无咎,断不会再为我所用了。我不想让娄叔叔为难,所以你我二人,还是做兄妹更适宜些。
  说着,他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娄婉君。
  这些时日,我也在犹豫,但前两天,也算下定了决心。婉君妹妹,我的心意,你只需知道就好,即便是做兄长,我也能护你一世无虞的。
  他看见娄婉君的眼眶红了。
  片刻之后,她哽咽了一声,道:但是,你怎么没问问我的想法呢?
  霍玉衍一时没有说话。
  便听娄婉君接着道:你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我父亲既已归顺北梁,没有说不听你号令、反倒去追随霍无咎的道理。这三十万人马虽不算多,但也能做你后盾。而我虽不过是介女流之辈,这样的事,我还是说得上话的。
  说话之间,船已经渐渐靠岸了。
  娄婉君倏然站起身,目光灼灼,看着霍玉衍。
  霍哥哥,你等我。她说。
  说完,她转过身去,在船还没靠岸的时候,便大步走了过去,一步跨到了湖岸上,以一副下定决心、视死如归的气势,大步走远了。
  霍玉衍坐在原处,片刻,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
  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鱼上钩了,成了。
  而另一头,拐了个弯,走出霍玉衍视野的娄婉君,却站定了脚步,面露嫌弃,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既是要缓解刚才为了掉眼泪而掐出的疼痛,也要搓掉那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都怪霍无咎。她心道。
  给她安排了个这么费劲的差事,他霍无咎倒是坐收渔翁之利了,反让她跟霍玉衍对着演戏,酸得牙根都倒尽了。
  而这些时日,霍玉衍的动向和情况,霍无咎都了如指掌。
  可不就是了如指掌么?娄婉君性子直,并不太应付得来霍玉衍,更别提同他面对面地对垒了。
  每次她见霍玉衍之前,都是霍无咎得了消息,再提前同他讲好,如何应对霍玉衍。
  霍无咎之熟练,对霍玉衍之了解,让江随舟都有些瞠目结舌。
  一直到了这日,娄婉君刚离开西湖,霍无咎手下的人便将娄婉君和霍玉衍的消息带回来了。拿着这般出色的结果,江随舟不由得重新审视了霍无咎一遍。
  这眼神看得霍无咎有点儿不自在,扑上去一把就将他捞进了怀里。
  什么表情。霍无咎不满道。
  江随舟叹了口气。
  我只是在想,当时在王府时,不给你同其他妾室斗法的机会,简直是屈才了。他说。
  霍无咎的眼神变得不善了起来。
  说什么?他的语气中染上了威胁。
  江随舟昨日夜里才让他折腾了一遭,此时是断不敢再惹他了。他连忙改口道:就是说你有谋划,会算计。
  这有什么难的。霍无咎嗤了一声,将江随舟手里那封密信抽走了。他只以为就他长了脑子?只不过是仗着旁人懒得同他计较罢了。
  他这幅模样,简直像将尾巴都扬到了天上去。
  江随舟看得直笑。
  霍无咎由着他笑了一会儿,直到让他笑得有些恼了,翻身又要折腾他,江随舟才连忙收住了笑意。
  不过,娄姑娘那边计划得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就可以有所动作了?他道。
  霍无咎狠狠亲了他两下,道:再等两天。
  果然,几天之后,临安城里便不太平了。
  这不太平竟是由娄钺而起。自从归顺了霍无咎,娄钺向来唯霍无咎命是从,但这些日子,却奇怪得紧。
  娄钺开始不听霍无咎的指挥,甚至开始和他反着来了。
  起先,只是霍无咎安排娄钺去镇守某处守备薄弱的郡县,但娄钺却嫌那儿偏僻难行,又嫌弃霍无咎拨给的粮饷不够多,故而当着霍无咎的面便撂了脸色,直言自己不去。
  二人因此在军中大吵了一架。
  霍无咎大怒,斥他不听军令,但娄钺却反驳道:军令?我只知道听皇上的命令。那地方那么偏,你怎么不让旁人守去?再说了,皇上发话了么,太子殿下发话了么?只要太子殿下一句话,我这就领兵去守!
  霍无咎摔门而出。
  这之后,自然是霍玉衍两方安抚,才平息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
  而这反常之事,渐渐也传出了原因来。
  听说娄钺对霍无咎不忠,是因为他女儿娄婉君的缘故。听说娄婉君似是盯上了太子妃的位置,回去便同她父亲大吵大闹的,似是想拿那原属于南景的三十万大军做嫁妆。
  这嫁妆,自然是不能让霍无咎随意调遣的。
  一时间,流言甚嚣尘上。霍玉衍那边八风不动,像是根本没听见似的,但娄婉君,却结结实实地因为这个在军中大发了几次脾气。
  也算是将这事儿坐实了。
  霍玉衍倒是乐见其成。
  毕竟在这传闻之中,他一直都是个被动的身份,一切都是娄婉君和娄钺做的。而这传闻,自然也颇有扰乱军心的作用,更是让军中诸将重新审视他和霍无咎的身份。
  此后,谁才是正统、究竟该听谁的话,自然是更加昭然若揭了。
  霍玉衍坐享其成,只等着找到合适的时机,随便给娄婉君一些甜头,让她去逼迫娄钺,主动向他父皇提出要嫁给他。
  娄婉君这身份,怎么都算是南景的叛臣之女,他父皇想必不会允许她嫁给自己做太子妃。恰好,他也不想轻易地拿太子妃的位置来作交换,届时摆出几分身不由己的无奈,娄婉君就也愿意给他做妾了。
  大事将成,霍玉衍也舒心了不少。恰逢快到十五,他便假惺惺地邀请霍无咎,十五之夜一同在宫中小聚。
  毕竟大事办成之前,还是要好好安抚一下他的。
  霍无咎倒是欣然答应了。
  故而十五这日,天色还没擦黑,宫中设宴的宫殿便热闹了起来。宫人来来往往,殿中灯火通明,精美的瓜果和菜品流水一般送了进去。
  霍玉衍仍旧是卡着开宴的时间,才姗姗来迟的。
  他来时,座上已经坐了人了。因着是家宴,故而整个宴厅总共也没几个人,除了霍无咎,也只有他的几个宠臣了。
  但是
  霍玉衍的目光扫过殿内,却发现,那不速之客又来了。
  阴魂不散的靖王,正坐在霍无咎的身侧,眼如水波,瞧着他笑。
  二人目光一撞,便听那靖王开口了。
  太子殿下来得好晚。他说道。
  有些琐事,绊住了腿脚。霍玉衍淡淡看了他一眼,转开目光,淡笑着应道。
  却见那靖王没骨头似的,身段一软,朝着后头的椅子上一靠,笑起来慵懒妩媚的,嘴上却不依不饶。
  是让娄家姑娘绊住了腿脚吧?他笑问道。只是不知,今儿个家宴,怎么不见娄家那位准太子妃呀?
  作者有话要说:滴!【靖王白莲限定】2.0升级款已上线!
  第119章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中瞬间静默了。
  周遭几个大臣,各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奋力地摆出一副没听见这话的模样。但霍玉衍向来机警敏感,即便如此,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来自各方的探询的视线。
  他咬了咬牙关。
  人要在朝堂上立足,学会委婉地说话是最基本的素养。但是显然,靖王这人根本就不具备这样的素质。
  也不知那个极讨厌他的废物先帝江舜恒,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掰正他的这个毛病。
  霍玉衍咬牙,努力逼出了一副平和的笑容来。
  靖王说笑了。他淡淡开口,将江随舟这话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接着,他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走到了最上首,在席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