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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略特艾略特!!他的嘴里发出似哭又似笑的声音,飞起来!长出翅膀,飞起来!!
  漆黑的筋脉攀援至他的脸上,他已经不可挽回地成了最后的怪物,吞噬着尸体、向着在场的所有生灵发起进攻。甚至,他就连那两具已经死去的祭品身体也不放过,大口地吞食他们。
  贝琳达看着他喃喃道:他在说什么?
  她还记得那个年轻人在牢笼里安慰她时的模样,和他最终在祭台上任人宰割似的悔悟的泪水。那个温柔的青年如今变成了疯狂而嗜血的怪物。
  艾略特是他自己的名字么?伊丽莎白惨白着脸道。
  不,艾略特应该是他弟弟的名字。
  路希安虚弱的声音响起,两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正靠在墙壁上的青年。他双眸没有焦距,只是看着声音发出的位置,苍白俊秀的脸上没有表情。
  伊丽莎白看见他就又想哭,而贝琳达却先发话了:他弟弟的名字什么意思?
  或许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当他弟弟从高塔上跳下来时,要是有一双翅膀就好了。有了一双翅膀,他就可以飞起来,而不是粉身碎骨。路希安淡淡道,这样的执念直到他被邪神污染后,也未曾断绝。
  所以他变成了一只这样的怪物。
  那,我们要怎么才能救他伊丽莎白正说着,却被贝琳达扑倒了。
  几枚坚硬的羽毛如飞刀般向他们的方向袭来。鸟人状的怪物桀桀笑着,瞪着他们的双眸是漆黑一片没有眼白、只有眼珠。
  寄生在他身后的那颗心脏如今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像是因吸收了足量的邪教徒的生命力。堕神的力量把青年变成了鸟人般的怪物、并终将导致他身体的崩溃,可它的强大却不言而喻。只可惜
  它遇上了维德。
  刀光袭来,鸟人被砍去半边翅膀。它低身呕出一滩血肉、愤怒尖啸着、向身后的维德袭来。
  伊丽莎白还想尖叫,却听见路希安淡淡地道:没有用的,堕神的污染无法复原。而且它的身体已经开始崩坏了。他已经注定会死亡。
  他盯着地上那堆被吐出来的血肉碎片。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期待着死亡。于他而言死在这里,是他对于弟弟的赎罪。
  路希安依旧看不清眼前的世界,只能在一片血色中看见极为模糊的人影。忽然地,他对贝琳达道: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贝琳达愣愣地点了点头。
  鸟人最终死在了维德的手上、在被心脏吸干血肉与灵魂前、以一个较为痛快的方式解脱了自己的灵魂。维德伸手从鸟人的身上撕开了那枚寄生的心脏,那吸足了鲜血的、诡谲的心脏还在搏动着、试图将黑色的触须扎进维德的手臂里。
  维德冷冷地看着它,他强压住现在就将它捏碎的欲望,把它放进了自己特制的戒指空间里。
  他的腹部也破了一个大洞鸟人的力量来源好歹也是堕神的心脏。维德用刀支撑着自己,冷漠地将血咽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鸟人倒在地上。在被撕开心脏后,它全身的羽毛也开始掉落,那已经不能成为人的生物不断地吐出油污来,它的生命已经抵达了尽头。
  而在这模糊的终末,它看着有人牵着一个小孩的手,向它走来。
  小孩看起来有些害怕,是鼓足了勇气来到它的身边的。已经失去身为人的理智的它茫然地看着这一幕,脑袋抽痛,仿佛有什么已经被理性遗忘了的记忆在一抽一抽。
  牵着小孩手臂的那人将掌心放在了它的额上。那一刻,一股温和而圣洁的暖流流淌它的周身,它仿佛听见了天堂的召唤,眼前所见的一切开始模糊地散发出白光。
  并变成它曾经希望过的模样。
  它看见洁白羽翼的天使拉着小男孩的手,小男孩特有些发抖、却依旧努力地看向它。
  小男孩。
  啊它怎么会忘记了他的名字呢?
  他的名字是艾略特,它的弟弟。
  艾略特他带着从钟楼上下坠的你,飞起来了吗?
  最终,那面孔破碎的鸟人看着他们,张合着嘴道:艾略特真好如果还有来世的话我不想当人,我想做一只鸟
  它看见艾略特终于忍不住啜泣似的,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下辈子你做我的弟弟,我做你的哥哥。他说,你好好睡吧。
  鸟人笑了笑,再也没睁开眼。他尚未被堕神吞食的灵魂如光团升起,它将如蒲公英飘荡穿梭,并最终得到一个转世。
  一切结束后,路希安解除了幻境的法术,用手蒙住了小女孩的眼。他说:如果觉得害怕的话,我会帮你洗掉这段记忆。
  不。他听见贝琳达哭泣的声音,让我记住它吧也让我记住他。
  路希安勉力地点了点头。伊丽莎白上前,她依旧不敢看那只鸟人,却用力地把贝琳达抱在了怀里。
  神殿是如此安静。邪教徒们几乎已经死光,那枚心脏与其带来的异变也得到了收容。维德收起刀、向着路希安走来。
  在途中,他瞟了那具鸟人尸体一眼。那一刻,他想起了他在进入路希安识海时、与黑色触须交接时所得到的信息。
  它说他本该也会变成同这个人一样的怪物。
  它说,他是它最好的容器。
  它说,他也曾是被奉献给它的祭品。
  怪物么?他想,他原本也是怪物。
  与世不容的怪物。如果黑色心脏的信息成真,那么在旁人眼中,他其实也与随时都会失控的怪物无异。
  在听见脚步声后,路希安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他不知怎的,他如今急迫地想要和维德接触。可当维德真正捉住他后,他却开始发抖。维德抱着他的姿势是那样用力,像要把他捏碎在怀里。
  你的眼睛怎么了。他听见维德道。
  路希安说:我现在好像看不清楚了。
  我们回去。维德道,我会有办法。
  他抱起路希安,就要往门外走。伊丽莎白等人互相搀扶着、也跟着他。在临行前,维德用火焰烧了那个棕发青年的变异尸体。
  棕发青年不会愿意自己最后是以怪物的姿态、留存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一路到了大厅,从废弃的大教堂走出去,不远处就是维德的马车。其他几个接应的精锐侍卫也涌了上来,分别搀扶着伊丽莎白等人。
  可就在这时,大厅门口传来了响声。
  是光明教廷的人!
  他们不知是接到谁的通报而匆匆到达这里的,为首的是谢利主教与克莱夫圣骑士。一行人狭路相缝,在看见维德怀里的人时,其中几人发出一声惊呼。
  那是
  路希安西塞尔!!
  第一声不合时宜的尖叫声,从教廷的队伍中传来。
  第49章 离开
  路希安西塞尔!
  教廷的队伍鸦雀无声, 那一瞬间的寂静都来自于这个名字。
  这个仿佛诅咒又仿佛耻辱、他们原以为粉饰太平就可以永远不被提起的名字。
  圣骑士克莱夫看着维德怀里的年轻人。他的眼下与衬衫都染有血污、银灰长发被维德挽在怀里,额上是魅魔的魔纹、长长的尾巴还缠在维德的手臂上。
  他的容貌比起从前变了一些, 可只要是在这里的教廷的人,任是谁也不会认不出他的脸。
  毕竟他们曾那样憧憬、仰望、更有甚者爱慕、渴望过他
  路希安西塞尔。
  他们曾经的圣子殿下显然明白这一刻的寂静是为谁。他倚靠在维德的怀里,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们一眼。克莱夫注意到他的双眸无神。
  而他的表情却是漠然的,仿佛这一刻的相遇不能激起他的任何情绪波动。
  那一刻克莱夫突然就痛恨起他来。
  伊丽莎白因这一刻的寂静而绷紧了身体。如果换做是她,她一定会蒙住路希安的脸、再让人把他匆匆地带走。可维德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他没有蒙住路希安的脸,不知是因蔑视教廷还是因不必要、又或兼而有之。他甚至没有停住自己的步伐, 只是带着路希安继续走,姿态凛然如皇帝走过他的军队。
  一名圣术士在此刻发出了尖叫声。
  停下,你不能带他走!那名圣术士是个尖酸刻薄的中年男人,把他交给我们, 他应该由教廷处置!
  无论是路希安的叛教、刺杀教皇、还是他如今以魅魔的姿态躺在原本应该杀死他的维德的怀里,这对于教廷而言都是奇耻大辱。
  他们绝不会放过一个以魅魔的身份活着的路希安!
  可维德显然没有给他哪怕一瞥。在此的都是光明教廷最精锐的力量, 他们是最强大的圣骑士、最优秀的圣术士、最骄傲的圣颂者。而当维德向他们走来时,握着圣剑、拿着法杖的人却连一点阻拦他的意思都不敢有。黑衣的皇帝如摩西分海般通过他们,所有人下意识在他们走过时敛目低眉。
  贝琳达等人低着头、跟在维德身后。直到他们即将通过时, 才听见谢利主教心腹之一阴沉的声音:停下, 你们不能带走他们, 他们需要随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贝琳达抖了抖, 曾经差点被充为神妓的经历让她对教廷充满了恐惧与不信任。目睹了棕发青年之死的珠宝商人的男孩如今也同样如此,红发少年如今则是半死不活地被维德的属下抗在身上。男孩于是颤声道:我们要接受什么调查?
  我们接到汇报, 这里在举行一场魔鬼信仰者的弥撒。他们在这里使用了邪恶的魔法以寻求堕神力量的降临与复生。心腹之一昏黄的眼珠扫过他们, 谁知道你们的身上会不会有魔鬼力量的残留?又或者
  你们已经被魔鬼所污染?
  男孩顿时脸色煞白, 贝琳达也发起了抖。他们很清楚在如今的王国被定为魔鬼相关者会有怎样的下场。
  别害怕。谢利主教的心腹之二出来唱红脸。他是一个须发洁白的老人, 看起来慈祥极了:只是需要你们配合调查而已, 只要确认你们没有经受污染, 经过一点小小的程序,你们就可以回到家里
  男孩抖了抖,有点意动。正在这时,湖蓝的裙裾挡在了他与贝琳达身前。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们身为这场因教廷的监察失误而导致的邪恶弥撒的受害者,应当随你们到圣所的裁判所去接受审判,对么?贵族少女扬起下巴,像姐姐一样将两人护在身后,所以这其中也包括我么?
  格、格林小姐
  心腹们万万没想到伊丽莎白格林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和其他人不同,她背后的格林家族可是不好惹的。他们原本的打算也是将那些平民带到裁判所、再把他们想象中已经被吓到神志不清的格林小姐送回格林家。可伊丽莎白没有退让的意思,她没有理会这两人打机锋的委婉劝说,而是直直地看向谢利主教:主教大人,您是这个意思么?
  她居然如此干脆直接地开口,这让谢利主教也无法回答。
  教廷带走他们的意愿于是落空了。四个人总算是一起走出了这座血腥的教堂。维德的马车停在外面,闻讯而来的格林家族族人也姗姗来迟。伊丽莎白的兄长再不复拍卖会时的高傲模样,他急急地下马,搂住自己的妹妹开始大哭。
  男孩、红发少年也将被送回各自的家,贝琳达站在料峭的寒夜里,抽了抽鼻子。她正打算继续她的流浪,便听见了侍者的声音。
  那是属于维德的侍者。
  路希安被维德放进在马车里。维德坐在他身边,马车开始运行。路希安看着车顶,睁着眼、又闭上、再睁开。
  依旧是模糊血红的一片。
  他双眼没有焦距,如今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五号,你的眼怎么了?系统在他脑海里急促地问着。
  路希安沉默了一下,道: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
  系统:没叫你念歌词。
  路希安抖了抖睫毛,一副懒得通话的任性模样。
  自从被绑定给五号后,系统就从没体验过传说中系统与宿主的良好友情关系。五号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任性,它感觉自己快脱力了。
  你搞毛啊五号,该跑的时候不跑。系统在他的脑海里碎碎念,看吧,这下好了,你瞎了
  你可以当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化。路希安道。
  系统:好吧,五号同志,本世界男主同志的手伸到你眼前了。
  路希安直到这时才看见了维德的手。他知道自己如今应该是在和维德对视,但还是有点愣愣的、且看不清对方神情。
  好半天,他犹豫地看着眼前那只手的轮廓,最终说了一句:五?不,四?
  他感觉维德把手收了回去,并附上一句没叫你报数。
  路希安:??
  莉莉丝去负责那个小女孩了,珀西会给她找个适合收养她的人家。维德冷冷道,如你所愿既然这是你的请求的话。
  路希安:哦好。
  路希安如今还是什么都看不清,系统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他自然地便多出几分厌倦与烦躁来。正在这时,他听见了维德的声音。
  不必做出这种忧愁的样子,路希安。维德的声音里略带嘲笑,我当然不会觉得能用那个孩子的安危来威胁你什么。我也从来没有想过用她来威胁你因为不屑。
  路希安:??
  等等,维德刚刚和我说什么?他以一种错乱的声音和系统对话。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