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他脸上的笑容越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高兴极了，儿行千里母担忧。最在乎赵无涯的人估计就是眼前这个百岁老人了。
我看着有些不忍，心里面全是在大青山的爹娘。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我抹了一把泪咬牙笑着：“都好，你放心吧。他可买了宅子了呢，不然您出去吧，别在这瓦罐坟呆着了。老祖宗的东西也说不准。”
“不！”他斩钉截铁，脸色突然就变了。
“好了，你该出去了。去吧，遇见了什么东西别怕，镇静一些。”老人推着我向外走。我踉跄了几步，到了前面高抬腿跨出去。
我整个人已经出去，手中拿着灯。
“伢子。”老人突然叫住我，我回头看了一眼。他对着我挥手道：“走吧。”
说完立刻转身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
到底是缘分，在青海遇见的赵无涯救了我，在山崖下又遇见了赵家祖先。我欠赵家人的还都还不清了。
出了瓦罐坟，外面一片空旷。这个空旷只是指赵家老爷子的瓦罐坟附近没有坟墓。走几步离开后，周围到处都是挨着的瓦罐坟。
六十还仓，明明以前是游牧民族的规矩怎么现在这里这么普遍？
青海北连新疆，东南接四川，南近西藏，东接甘肃。在川、陕、鄂、豫交界倒是有一些瓦罐坟，这种东西又叫“寄死窑”。
青海附近不应该有这样的地方，而且是如此大规模。
我提着灯笼走着，突然想起来忘了问怎么出去。
“直走。”
“不，走左边。”
“右边！”
“我说右边就右边。”
一群人的声音响起，叽里呱啦的。
荒郊野外，尤其是在瓦罐坟山出现的怎么可能是人。
我怔了一下，提起煤油灯。油灯向的方向就没了声音，一下归于安静。
“他们怕光，噗。还挺有意思的。”我拿灯顺着路走，附近的荒草长得有半人高，能抵到人腰上。
“怕光？小子，你也活得够天真。”一只枯朽的手从瓦罐坟中伸出，这个瓦罐坟居然一块砖都没填。
怎么会？
我被拉得朝瓦罐坟中去，其他声音都消失了。
“跑什么。”老人食指在我腿上一划，仿佛刀划过瞬间小腿疼痛起来。
“啊。”我蒙着腿斜坐在地上，把裤子卷起来一看。腿上没有任何血迹，上面没有伤口可身体的确感觉挨了一刀。
将裤脚放下后，我注意眼前的老人：“是你搞的鬼。”
“是，不然你又要跑了。”老人的瓦罐坟比起别人的大了一倍不止，地面上放着煤油灯和简单的餐具。
我倒在地上本都打算攻击，老人递过来碗，里面满满一碗的肉，肥肉相间看得我直流口水。
“不吃愣着干嘛。不给你划那一刀，你又要跑。外面那些东西可都是在这儿被饿死的，你出去他们能生吞了你。”老人张大嘴故意吓我，实则不知没有一点儿威慑力。
我涌起几分感谢之意，准备拿起筷子吃肉。体内火烧火燎，四肢的血液燃烧翻滚起来。
这怎么回事？
“怎么了？快吃”老人笑眯眯的。
我怔了一下，摇了摇头将碗放在地上。
“那你呢？”只有一份肉，他给了我自己怎么办？问完话我就打了自己一下，这老人能够不用工具就伤到我腿，根本不是人。
“你也是鬼，那哪儿来的肉？”我的腿还是立不起来，只能双手掐诀爆了个辰字镇字符。
眼前的邪崇没有任何异常，不管用还是他根本不是邪物？
老人拿起肉放在鼻子下陶醉地问着味道，里面的肉大块大块的，放在外面也难得。
“这么好的肉居然不吃。”他用手挖了一大把塞在嘴里，手油腻腻的。“你说哪儿来的肉？坟山上的肉自然是死人肉。你不吃我吃。”
瓦罐坟中的灯突然灭了！
伸手不见五指，瓦罐坟又小，理智告诉我这个老人就在我身前，至多……不过二十厘米。
扑通扑通，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并没有他的呼吸人。
在瓦罐坟中饿死后成鬼，食人肉。
“是食尸鬼！”我身后传来一块块砖被填上的声音，本来一块砖都没填的瓦罐坟现在被封死，我被堵在了里面。
安静，一片死寂。
全身燃烧沸腾的血液冰凉，我整个人打了哆嗦。
民间说的是饿死鬼和水鬼都是要找人替死的，水鬼将人拉下水，饿死鬼将人吃掉替死。
“你吃了不止一个人，所以外面的饿死鬼才会怕你。你根本不是找人替死，你是在报复。”我手中再次掐诀，他已经不仅仅是邪物。类同僵尸游离六界之外，算不得是普通的饿死鬼了。
他在报复，报复活着的人。
我手中的诀还没做完就停下了，“你为什么不敢对赵家老人下手？”
灯亮了起来，食尸鬼手中提着煤油灯像看守坟墓的老人而非鬼怪。他面相和善，绝对不会让人以为这是个坏人。
“你说他？我早就看他顺眼了。”食尸鬼将空碗砸到我面前。里面空空如也，可是流出剩余的油来。
他道：“这里面的不就是他吗？”
混账，这邪物杀了赵家爷爷。
这面前的邪物不仅是饿死鬼，还食尸。饿死鬼属于六道中，食尸鬼却不属。
我回想起赵家老人让我离开时看的那一眼，他那个时候就感受到食尸鬼的存在了吧？
“他是为了我才让我离开，根本不是说的什么会引来什么东西。”赵家老人在帮我拖延住食尸鬼。
我脸上冰凉，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走吧”，如今才明白是生死离别时的告别。
“饿死鬼本来就属于六道中，在地狱里也是最后那一层。苦海无边，你不知悔悟还食尸，生生世世都逃脱不了饿死鬼的命！”我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鬼，用手在附近写下米字。
地上出现一个“米”字形成的圆圈，食尸鬼眼睛里冒出光想冲过来又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