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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书 > 古言 > 我的老公是奸雄 > 第158章
  皇上的圣旨一下, 宋陵城内那些原本据说大病的春闱考生一下就全好了, 风风火火的带着书籍开始举办书会研习圣人之道。
  苏阮趴在美人榻上, 身旁的平梅正在替她捏肩。
  “平梅, 皇上呢?”那日里, 苏阮一怒之下牵着小皇帝就出了宋宫, 然后把人带进了芊兰苑, 但现在想来她也是有些后悔,生怕这么莽撞会出事。
  “皇上正在庭院里头玩呢,和四姐儿在一处。半蓉在旁陪着。”
  “唔。”苏阮含糊应了一声, 在美人榻上翻了个身。“大哥从外庄回来了吗?”
  圣旨已下,她大哥的“病”也应当是要好了。
  “今早回的,听说还带了一位姑娘。”平梅替苏阮端了一碗杏仁茶来置于美人榻旁, 然后往里面加了几瓣洗净的桃花瓣。
  奶白色的杏仁茶上漂浮着嫩粉色的桃花瓣, 那桃花瓣极嫩,飘飘浮浮的沾着滚圆的奶.水, 看着便暖融融的格外粉嫩。
  苏阮蹙眉转头看向平梅, 指尖触在那桃花瓣上轻撩, “姑娘?”难不成是阴姑娘?
  想到这里, 苏阮立即就从美人榻上起了身, 准备去苏致雅的院子里头瞧瞧。
  “王妃,王妃, 不好了……”半蓉急匆匆的进到主屋内,面色惨白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皇上不见了。”
  “什么?”苏阮面色大惊,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亏被一旁的平梅给扶住了。“快点安排人手去找啊!”
  “是。”半蓉急匆匆的去了,苏阮穿好绣鞋,也赶紧奔出了庭院。只见原本蹲着两个小东西的庭院内只剩下苏惠德一人,小皇帝确实不见了踪影。
  “四姐儿,皇上呢?”苏阮伸手拉住苏惠德的手,面色焦灼道。
  苏惠德还蹲在地上玩着手里的翻绳,没有理苏阮。
  苏阮提着裙裾起身,跌跌撞撞的在芊兰苑内寻了一圈,没有寻见人,便又奔出垂花门,往外找去。
  “王妃,摄政王来了。”平梅跟在苏阮身后,一抬眼瞧见那从不远处小道上驶来的马车,赶紧急急开口道。
  听到平梅的话,苏阮心急的直冲过去。刑修炜及时拉住马车缰绳堪堪停住马车,才未撞到苏阮。
  从马车上跳下,刑修炜看着面前的苏阮,脸上被吓出一身冷汗。
  踩着马凳,陆朝宗慢条斯理的拢着大袖从车厢里面出来,还没站稳就被苏阮给扯住了大袖。
  “皇上不见了。”
  其实原本苏阮还在与陆朝宗生闷气,但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也顾不得什么气不气了,小皇帝才是最重要的。
  陆朝宗敛眉,转头看向刑修炜,“让暗卫去找。”
  “是。”刑修炜应声去了,苏阮哆嗦着身子死拽住陆朝宗的大袖不放。“都是我的错,偏要带她出来又没盯好她,若是被什么有心人给抓去了,那可如何是好……”话说到一半,苏阮便急的落下了眼泪珠子。
  瞧见苏阮的模样,陆朝宗低叹出一口气,然后伸手抚住她的脸,俯身在她的面颊上落下一吻道:“阿阮,莫急。”
  “怎么能不急嘛。”苏阮死死的拽着陆朝宗的大袖,呼吸急促,说话时的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指尖触上苏阮那双泛红的柳媚眼,陆朝宗感受着肌肤处温热的触感,单手将人揽进怀里。“苏府内外皆有暗卫,是我专门用来保护皇上的。”
  “所以,皇上不会有事吗?”苏阮蹙眉,唇瓣轻抿,看向陆朝宗的表情尤其紧张。
  “不会,我拿项上人头担保。”陆朝宗一字一顿的道。
  苏阮拉扯着陆朝宗的大袖,突然道:“那你敢拿我的人头担保吗?”
  陷入沉静的陆朝宗良久不言,在苏阮催促的眼神下终于是缓慢开了口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过阿阮。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资格与我的阿阮相提并论。”
  对于陆朝宗的话,苏阮是感动的,但是感动归感动,他这样说的话就是小皇帝还是有可能会遭遇不测,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是万无一失的。
  苏阮又陷入焦虑之中,她绞着陆朝宗的大袖,鸦青色的睫毛上沾着眼泪珠子,颗颗滚圆带着雾气。
  “主子,找到了。”刑修炜躬着身子疾奔过来,朝着陆朝宗拱手道:“在大夫人的姚玉园处。”
  “在母亲那处?”怎么会在母亲那处的呢?苏阮面露疑色,却来不及耽搁片刻就提着裙裾要往姚玉园去。
  陆朝宗伸手揽住苏阮,无奈叹息的把人给抱上了马车。
  “从芊兰苑到姚玉园要走小半个时辰,阿阮还是坐马车更快些。”
  听到陆朝宗的话,原本还在挣扎的苏阮瞬时便停止了动作。她攀着陆朝宗的脖颈,抽抽噎噎的开口道:“我就是气你这样随意的便给皇上弄了个什么夏国公主。”
  还是个阴阳怪调,男扮女装的人。她看着都觉得瘆人,更别说是小皇帝那么小的年岁了。
  陆朝宗将人放到马车厢内,然后轻抚过苏阮的粘在面颊处的碎发,帮她拨到耳后。“傻阿阮,皇上是一国之君,能有什么事呢?”
  “可是她才六岁。”苏阮红着眼看向陆朝宗,声音软绵绵的勾着尾音。“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我也知道,你的心肠是硬的。”
  陆朝宗敛眉,给苏阮端过一碗温茶。
  他的心肠确是硬的,装了一个苏阮,便再装不下其它东西。
  捧着手里的温茶,苏阮渐渐平复下情绪。她知道是她自己强求了,陆朝宗有他自己的打算,可是她不忍心看着小皇帝就这样被推进了火坑里。
  人就算是跟牲畜待久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跟人呢?草木尚且有情,人怎能无情?
  苏阮偷偷瞧了一眼陆朝宗,发现这人敛着眉目,在昏暗的车厢内看不真切面上的神色。
  莫不是因为她刚才说的话生气了?
  马车内陷入沉静,陆朝宗轻押了一口茶,然后才道:“阿阮,天若有情,天亦老。”
  修长的手指搭在膝盖骨处轻敲,陆朝宗靠在马车厢内,语气低哑浑厚,伴随着马车外突兀响起的雷鸣声,震慑人心。“你若想要做天,那必要无情。”
  一个苏阮,已经是陆朝宗生命中的意外,他绝不允许再出现任何的失控。
  外头落起了急雨,“噼里啪啦”的打在马车帘子上。正在驾车的刑修炜放下了遮雨的芦帘,苏阮坐在马车窗子旁,细碎的冷雨打在她的面颊上,星星点点的带着湿润的泥土气。
  陆朝宗伸手,帮苏阮放下了身后的芦帘,挡住那急雨。
  芦帘一放,原本就昏暗的马车厢内顺时更加昏暗了几分。苏阮抱着手里的茶碗,目光定定的盯着里面氤氲青翠的茶水。
  茶面上落下两三颗泪珠子,砸出一圈又一圈的茶晕。
  “唉。”看到这个样子的苏阮,陆朝宗的眼中显出心疼之色。他牵过苏阮的手,置于唇边。
  “阿阮,今日在石亭外,你与刑修炜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告诉你那夏国公主应当知道了小皇帝的事。”苏阮声音闷闷道。
  “既已被人知晓了弱点,那不若就将这弱点化成盾牌,来作为交换的工具。”陆朝宗的心思不是旁人能猜到的,他对别人狠,对自己能更狠,除了苏阮,这个世上怕是没有一件能让他害怕的事。
  他就像是在操控着一盘锦绣棋局,落子无悔,一步棋,便是一条血路。走错了就是步步错,是会要人命的。
  苏阮抽开陆朝宗的手,将手里捧着的茶碗置于茶案上,指尖带着颤意。
  “皇上她,会不会没命?”
  “人活一世,谁能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呢。”陆朝宗半阖着一双眼,细薄唇角轻勾,显出一抹刻薄神色。
  苏阮突然觉得心口有些发冷。她原本就知道陆朝宗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可是真当她与他站在一处时,才发现这条不归路上埋葬着太多她不能承受的东西。
  对于陆朝宗而言,小皇帝大概也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陆朝宗,如果,如果皇上出了事,那我势必不会坐视不管的。”面色平静的抬眸看向陆朝宗。苏阮使劲的睁着一双眼,却还是有些看不清面前之人的神色。
  昏暗的车厢内传出陆朝宗清晰的叹息声,与车外的急雨声夹杂在一处,就像是砸在苏阮的心尖尖上一样沾着冷意。
  “阿阮,你这是在逼我吗?”这小东西明明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她,却偏偏还要拿她自己来威胁他。
  “不是在逼你,只是觉得,自己的良心过不去。”苏阮垂着眉眼,想起自己给陆朝宗抄写的佛经。
  他缺的东西,她给他补上。他没有心,她就给他心,他的心肠硬,那她就长副软心肠,他做的孽,她就给他还。
  她帮他积德,给他抄佛经,她什么都帮他做。
  “陆朝宗,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我也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苏阮蜷紧自己的手,突然猛地一下撩开了马车帘子,然后冲着外头的刑修炜喊道:“停车。”
  刑修炜停下马车,看着苏阮顶着急雨从马车内疾奔而出,身上的裙衫被淋湿,显出纤瘦的身段。
  神色疑惑的看向还端坐在马车厢内面色阴沉的陆朝宗,刑修炜闭紧了嘴。
  平梅正随在马车边,看到冒雨出来的苏阮,赶紧上前帮她撑起了油纸伞。
  苏阮提着湿漉漉的裙裾往姚玉园的方向走去,身上黏糊糊的被急雨打湿。
  “主子。”刑修炜隔着一层芦帘开口道:“这雨太大,王妃身上都被打湿了。”
  马车厢内久久无声,良久后才传出一道沙哑嗓音,“回宋宫。”
  “是。”刑修炜犹豫点头应声,然后驾着马车径直就出了苏府。
  姚玉园内,小皇帝正跟王姚玉坐在一处吃奶酥。她一手捧着手里的奶酥,一手端着温奶,小胖腿翘的高高的,显然极为高兴。
  王姚玉盯着小皇帝看,越看越喜欢。
  “多吃点,还有呢。”又让女婢去取了糕点来,王姚玉帮小皇帝擦了擦嘴角的糕饼屑,满眼都是慈爱。
  “唔唔……”小皇帝舔着小嘴巴,吃的尤其兴奋,小肚子都鼓涨了起来。
  苏阮满身湿漉的出现在主屋门口,瞧见小皇帝那副悠闲的小模样,禁不住的扶额轻叹息一声。
  她这个太监急的脸上都要出火疮了,这小东西却还颠颠的坐在这里吃奶酥。
  “母亲。”苏阮伸手接过女婢递过来的干帕子擦了擦脸,上前给王姚玉行礼。
  王姚玉看了一眼苏阮,脖子微往后仰,脸上显出几分怪异神色。
  “母亲?”看到王姚玉那看向自己的陌生视线,苏阮蹙眉,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姚玉伸手环抱住小皇帝软绵绵的身子搂在自己怀里,冲着苏阮道:“这是我的孙儿。你不准跟我抢,我女儿是王妃,让她来抓你。”
  苏阮站定在原处,“那不是您的孙儿,我才是您的儿。”说完,苏阮伸手点向自己。
  “你不是我的儿。”王姚玉摇头,然后转头跟身旁的女婢道:“快去请老爷来,这怎的什么人都往我这处走。若是吓坏了我的孙儿,要你们好看。”
  “是。”那女婢应声,面露难色的朝着苏阮行了一礼,“还请王妃随奴婢来。”
  觅芮是久跟王姚玉的大丫鬟,苏阮自是认得的,她看了一眼面色警惕的王姚玉,无奈跟着觅芮出了主屋。
  屋外雨势渐歇,屋檐处淅沥沥的从屋脊处滑落积雨,从瓦珠处滴落,淌成水潭子。这一场急雨来的快,却也去的快。
  觅芮引着苏阮到一侧回廊处说话。
  “王妃不知,大夫人这几日越发不认得人了,今日发生的事,明日便能忘,就连刚才大公子和二公子过来请安都不认得,就喜那些孩童,前几日还抱着一奶嬷嬷的孙儿不放呢。”
  听罢觅芮的话,苏阮脸上愁色更重。
  瞧见苏阮的面色,觅芮犹豫片刻后道:“其实奴婢觉得王妃也不必烦扰。大夫人大致只是想要抱孙子了。”
  “你这丫头,在胡言些什么。”苏阮扶额,没兴致与觅芮逗趣。
  觅芮见苏阮不信,便又急急道:“王妃您别不信呀,奴婢服侍大夫人许久,这点子事还是能猜到的。大夫人前半月还是好好的,就这几日才突然如此,瞧着那些小娃儿就是不放,连老爷都不搭理了。”
  王姚玉对苏钦顺的情分,苏阮是知晓的,所以能让母亲如此执着的事,难道真的只是想要抱孙儿了?
  苏阮托着下颚细想了想,转头跟觅芮道:“母亲现下哪里还认得什么孙儿,你去外头孤庙里找些娃儿来,挑拣些脾性好的让母亲养着先。”
  宋陵城内战结束,孤庙内都是些无人要的孩儿,母亲想要孙儿,正好让这些孤儿来陪着她,也算一举两得。
  “记住了,一定要细细挑拣些秉性好的。”苏阮叮嘱道。
  “是。”觅芮应声去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