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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书 > 历史 > 圣僧你瞧我美么 > 第13章
  “之前因为我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也就觉得离你远一些可能才是对你最大的保护。现在……”李渊说到这里停了下,没有说下去,直接说明了来意,“你是翔安侯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我自当全力护你,前几年让你颠沛流离是我的不是,今后我保证让你荣华富贵,再不受苦。”
  “……”白怡不太适应忽然变得这么深情的李渊,不确信的问他,“你是想纳了我当姨娘?”
  “自然不是,我会迎娶你当正妻。”李渊心知自己说的太急,估计白怡不相信也不敢相信,“我说这些是希望你安心在这边呆着,京城里最近会变天,但是不管怎样你都不要害怕,这里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护卫森严,你就养养花喂喂鱼的休养着,等我把事情都办完就来娶你。”
  白怡沉默着看李渊,觉得他那受伤的手掌一定是失血过多,把脑子也给连累坏了,不然就是她还在睡觉,这一切都是梦。
  李渊自觉已经把话说全,再留下来只怕会让白怡紧张,命令小厨房给白怡再备一些好消化的粥食,连夜回了将军府。
  白怡舀着南瓜粥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白色的瓷勺磕上碗沿发出“叮咚”的声音,白怡举起小勺子细细的看,又拿着那小勺磕了一下碗沿,多久没用这么好的东西了,这声音可真好听。
  在侯府的时候,和娘亲出去玩总会遇到些夫人拉着她要她当自家儿媳妇,那时候她太小,没心没肺的谁说要收她当儿媳她都答应,惹得她娘亲没少臊她。后来家破人亡,她和拂翠进了红袖馆,拂翠为了保全她也为了挣钱糊口,做起了那种生意。只是拂翠长得一般,又没有才艺傍身,在红袖馆里接的也都是些粗鲁的男人,那些男人和畜生没什么两样,每次她帮拂翠涂抹伤药的时候都恨不得去死。是拂翠总劝她,“活着,还能有些盼头;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拂翠一直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就连“白怡”这个名字也是拂翠妹妹的名字。后来拂翠被折磨死了,林姨就收留了她,她在红袖馆的后厨帮着烧火洗菜,偶尔看不惯那些男人欺负和她关系好的姐姐,还会去顺几个钱袋子给那些姐姐出气,那还是她跟着乞丐混的那段日子学到的手艺。
  总之那几年,应该说一直在林姨死之前的日子里,她过得确实不好。如果她一出生就是贫苦人家的孩子或许还不觉得,正因为她曾经有过大富大贵的日子,落差才显得那样大。在那种不人不鬼的日子里,她从来没想过成亲的事。她不像林姨那样心存侥幸,从燕栖巷走出去的女人,怎么可能嫁个好归宿。
  哪怕就是离开了燕栖巷,离开了密城,她也没想过嫁人。她是罪官之女,是在逃的死囚犯,她的身世就像雨前的闷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开。
  她何苦去连累别人。
  只是李渊,他刚才说父亲是他的恩人,虽然没说有什么恩情,可白怡现在什么都没有,她觉得他没必要偏她。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会护她一世周全,那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又想到他说的那句“京城要变天了”,白怡心里惶惶不安。
  她和明林会来京城,就是因为李渊相求。明林能帮的忙,大概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忙。五皇子死了,圣上年富力强,三皇子难道等不及了?
  她越想头越痛,不知道李渊的话是不是真的,心情有喜有悲,还带着对明林的担忧,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明林。
  晚饭的时候宫里来了人传话,说让明林明日入宫觐见。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没有师父陪同的情况下去面圣,明林紧张的睡不着。
  他反复想着圣上会问他的问题,然后自问自答的琢磨着怎么回答。听说圣上脾气有些暴躁,说话不要太冲,还有有气度有礼节……
  想了太多,第二天起床时眼下有些发青,大将军亲自送人去宫里,看见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没睡好,咂了咂嘴,“熊包,进个宫有什么好怕的,也值当的你睡不着?”
  明林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想把那团青给揉开似的。
  “去车里眯一觉吧。”大将军把人赶上了车,自己骑着马,还凑到马车窗子边撩开帘子跟里头的明林说,“赶明儿教你骑马,大男人,坐什么马车。”
  “是。”明林想起来之前李渊也说过类似的话。
  为了面圣的时候看起来精神一些,他强迫着自己在车上睡了一觉,虽说没睡沉,可他觉得头脑清醒多了。
  他就这么怀着忐忑和几分说不清的心情随着大将军一起进了圣上的书房,还被赐了座。只是圣上一直在跟大将军说话,神情恹恹的,不时的让大太监帮他揉揉额头,看起来很不舒服。
  明林听着圣上问起边关的军防,又问了问李邝将军的事,接着说起派兵去安城防止□□的安排。安排完了一溜儿,圣上就让大将军退下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好像才想起来还有明林的存在,对着明林那特意刮过的光亮脑袋盯了一会儿,丧气的挥挥手,“你五哥去了,过两天性慈大师会领人来,你们一起替他做场法事。这两天,你就住在宫里陪陪柔妃吧,她身子也不大好。”
  吩咐完了,也不等明林回话,说了一句自己要歇着了就把人都赶出了殿外。
  明林跟在大将军身后,回头看着关上的木门,他准备了一晚上的话一句都没说出来,心里难免就有些失落。
  大将军不能去后宫,就要分开的时候问明林,“我要走了,你得住在这儿,也不会太久。住进来不能轻易出宫,你外面还有什么事么?”
  明林摇摇头,忽然想起来什么,拿出串佛珠来给李斯忱,“这个您帮我转交给京郊庄子的白怡姑娘吧。”
  他觉得白怡一个人在庄子上肯定心神不宁,既然她把这佛珠当护身符,还是放在她那里有用些,“跟她说我一切安好,不用挂心。”
  姑娘?
  李斯忱看明林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七章 (3)
  “将军?”明林对上李斯忱沉思的表情,催问了一句。
  “咳咳,京郊庄子是哪一个庄子,这是承远安排的是吧?行了我会让他去转达的,你快去给柔妃娘娘请安吧。”李斯忱摆摆手,走在领路小太监之前走过巷道。
  明林一路走,一路好奇的打量着宫里的景色,满眼的金与朱,入目的都是宫殿和高墙。
  “仙灵,这就是长欣宫。”小太监不知道怎么称呼明林合适,只是看他这一身的僧袍,便称了一声“仙灵”。
  “有劳施主。”明林客气的朝他施礼,吓得小太监噗通跪下。
  明林尴尬的要去扶他,小太监头磕的更低,手臂都发抖了。
  “凉儿!”身后有人拍了下明林的肩膀,“你在门口磨蹭什么呢!母妃在殿里等着你呢!”
  明林转身,看见暖阳公主穿着蓝色镶边的白色长裙,头上没戴什么发饰,笑意盈盈的拉着他胳膊,“快走快走,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好玩的。”
  明林被她拽着往殿里走,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跪着的小太监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自己也跟着松了口气。
  “公主,我自己走就行。”快到殿门口了,明林抽回了自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
  “哟哟哟,跟自己姐姐有什么不好意思啊。哎,我这两个月没见你,你好像又长高了,我都得仰着头才能对上你眼睛。”暖阳还是不松手,紧紧抓着他胳膊,朝着殿内喊,“母妃,快看这是谁家的小和尚!”
  “瞎叫什么呢!”柔妃的声音伴着她的人影一直出现在明林面前,她温柔的看着明林,不像暖阳那样上手去抓,只是招呼着人一起往屋里走。
  明林进了屋才发现,屋里还有李家大少奶奶。
  他刚朝着李邝的妻子吴氏施了礼,就被暖阳按着坐在了柔妃身边的座位上,拿银叉子叉了桃块给明林吃,“大舅母今天才带来的,是她回娘家去从果园子里现摘的,可甜了。”
  “昨天在将军府吃过了。”明林没说完,已经被迫被暖阳送进嘴里一块桃。
  他闭着嘴嚼桃子,瞪着眼看暖阳,听到对方问他,“比你在将军府吃的甜吧?”
  明林仔细的咂摸了一下,好像是更甜些,于是点了点头,就听见暖阳得意的说,“肯定甜啊,这可是本公主亲自切的。”
  “暖阳!别胡闹了,自己坐好去。”柔妃轻声的训斥了声,转而头疼的跟吴氏说,“就这个样子的,去哪里给她找夫婿。”
  “那就不找了!我就在宫里陪着母妃!”暖阳丝毫不觉得羞臊,搬了个绣凳坐在柔妃腿边撒娇,“母妃,我就在宫里不好么,我不想找夫婿。”
  柔妃揉着自己的额头,“当着你舅母还有弟弟的面,你装也装出几分矜持好么?”
  明林没想到自己一来就碰上这么一出,不用暖阳强行投喂就自觉的拿着叉子一口接一口的吃起桃来,竖着耳朵听他们说暖阳公主的婚事。
  “我这次来呀,就是跟娘娘转达我娘家人的心思,当年想亲上加亲,让我那侄儿尚了公主,可惜我侄儿福薄……公主心善,替我侄儿守了三年,我们娘家人没有不感恩戴德的,只是既然是自家人,更不能坑害了公主,三年的孝期也到了,还请娘娘给公主相看着再寻个驸马吧。”吴氏一边说着一边拿手帕按眼角。
  这事明林倒是知道的,公主齐笈礼之后就许给了吴氏的侄子吴文辉,听说那是个脾气样貌都顶好的,又和暖阳自小相识,结果下了定送了日子没多久,吴文辉跟友人出去游玩时遇上野兽,马受了惊把人给甩在地上,还踩了两脚,吴文辉当天就没了。暖阳公主不肯退婚,圣上又不舍得让她守一辈子寡,最后定下了亲事照旧,只是暖阳只能替吴文辉守三年,三年到了就要再找个驸马另行婚配。
  有次暖阳去兴隆寺见他,明林还替暖阳开解过,让她不要太执拗于已逝之人,结果暖阳不耐烦的跟他说:“小孩子懂什么啊,快看看我给你寻的这个木鸢,会飞的!”
  “舅母,你哭什么啊,哎呀,母妃都没哭,你哭什么……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没有合适的人么……”暖阳最看不得别人哭,偏偏她大舅母就是个眼泪包,连大舅那种疆场上杀人不眨眼的硬汉看见她哭都急的想撞墙,她更没招架的能力了。
  暖阳正着急,忽然看见了一旁悠然吃着桃子的明林,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凉儿不是会算命么,来来来,快给我算算,我的驸马什么时候会出现?”
  “咳咳——”明林险些呛着,柔妃给他递了碗温茶让他喝水压压,又从自己衣襟上摘了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慢些。”
  这样亲切的举动,明林更觉得耳朵发烫了,看向暖阳,“我不会算命。”
  “你不是仙灵么?之前那些去找你批命的都说准,怎么,给我就不能批了?”暖阳一撇嘴,偷眼看着舅母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到明林身上,更加卖力的扯着明林要算命了。
  “小祖宗,你饶了我吧,我这耳朵被你嚷得嗡嗡响,能让我静静么?”柔妃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这几年她不喜欢寡居在公主府,大半时间都是来宫里陪她的,母女俩感情好,说话都比别的宫妃和子女要随意些。
  闹腾了半晌,吴氏告辞,柔妃感激的对着吴氏说,“暖阳的事劳嫂嫂挂心,有合适的人选你多帮我留意,我在这宫里就是个睁眼瞎,哪能知道谁好呢。”
  吴氏连连应了,又让柔妃好好调养身子,临走的时候又被暖阳塞了一手的礼物,除了给李玉锦的小玩意,还有个长方形的木盒子,“给小舅的,你可得亲手交给他!”
  “嗬!”李渊打开木盖子就被弹出来的小木球吓了一跳,那木球上沾着黄色的粉末,碰到李渊的肩膀上染黄了一团。
  萧钦在木球弹出来的时候就飞身向前,只是盒子离人的距离太短,还没等他出手,李渊已经被打中。看清不是什么暗器,萧钦长舒了一口气,又看看李渊的狼狈样子,憋不住笑了。
  “还笑,速度这么慢,真要是暗器,你主子死了十回八回了。”李渊气恼的把木盒往桌上一扔,这暖阳,越大越没正形了。
  萧钦去给李渊拿换洗衣服,李渊坐在椅子上看那机关木盒,看到木盒边上翘起来一小块白色的角,拽着拉出来,才发现是张小小的纸条,上边只写着三个字“醉仙楼”,也没写什么事,连时间都没说。
  他看了看天色,思量着她大概是晚膳不在宫里吃了,等到萧钦拿着干净衣服给他换上了,把那纸条随手用火折子给烧了,冲着萧钦说,“备车,去醉仙楼。”
  醉仙楼是京城数的着的酒楼,这里只有包厢不设大堂,招待的都是达官贵人。
  李渊进门赏了掌柜几块碎银子,“暖阳公主在哪儿?”
  掌柜的接了银子堆着笑谢赏,指派了一个小二领路,“二楼天霖房。”
  李渊随着小二上楼,果然在门口看见暖阳的侍卫,他吩咐萧钦在门外守着,自己推门进了屋。一进屋就看见了一桌的饭菜,暖阳独自坐在靠窗的软凳上,坐也不好好坐,屈膝跪着,脱了鞋的一双脚坐在身子下边摇晃。
  李渊把门关上,走到她旁边坐下,带着几分宠爱又无奈的问她,“这是谁又惹我们长公主生气了?”
  暖阳在他来之前已经喝了小半壶酒了,这会儿酒意已经上了头,听见声音看过去,怒目圆睁的指着李渊,“大胆李承远!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李渊不和她计较,半跪下去草草的行了个跪礼,“草民李渊,拜见长公主殿下。”
  “嘿嘿嘿……算你小子识相。”暖阳给李渊倒了杯酒,“心气不顺,你陪我喝会儿酒吧。”
  李渊坐下,把她刚刚倒得那杯酒一饮而尽,“怎么回事,说来听听,谁惹你了我替你报仇。”
  暖阳嘴嘟起来,酒杯往桌子上一砸,“都惹我了!他们一个个的都催我成亲!我,我不是成过了么!怎么还不满意!”
  李渊心里一酸,却只能带着笑,“柔妃娘娘念你了?”
  “哼!你也不是好人,你也催我!”暖阳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喝高兴了换了个坐姿,把脚直接搭在李渊腿上,“小舅舅,给我穿鞋!”
  李渊弯腰从地上捡起横七竖八的鞋子,握着暖阳的脚踝,帮她把鞋子穿上,“我没催你啊,你喜欢怎么过就怎么过,之前你要跟吴文辉的牌位拜堂,我不是也帮你跟大将军求情了么?”
  “哼!”暖阳自觉的把穿了鞋的脚收回去,又把另一只脚搭在他腿上让他穿,“哼!”
  “哼哼哼,就知道哼哼,快成猪了。”李渊两只鞋都给她穿好了,把人扶正了,“晚上回公主府么?”
  暖阳斜晲他一眼,“凉儿进宫了,是不是你安排的?”
  “嗯……”李渊敷衍了一句,“你们母子团圆、姐弟团圆,高兴么?”
  “高兴,怎么不高兴。”暖阳端端正正的坐好,像是跟夫子回答问题似的,“母妃最近夜里睡不踏实,凉儿就教她吐纳调息的打坐法子,我走的时候两个人聊的投机着呢,我看凉儿那样,恨不得让母妃跟他一起回兴隆寺皈依佛门哈哈哈。”
  李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暖阳忽然拿筷子一敲菜碟,“不然我也当姑子去!这样看谁还逼我成亲!”
  李渊对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侄女”一直怀着比较复杂的感情,他喊李斯忱父亲,也把将军府的一家都当成自己的亲人,可是对着李玉锦那个小侄女他能疼爱宠溺,对着只比自己小一岁的暖阳……他还记得八岁进将军府的时候,李斯忱怕他身份暴露,不让他过多跟人见面,每天都把他拘在小院子里,请各种老师教他文武,还让萧钦给他当玩伴。
  后头有一天,他正在桌前临大字,忽然听见窗边有声音,回头一看就发现大开的窗子前露出来半个人身子,小姑娘长得可爱,可性子却很骄纵,仰着下巴质问他,“你就是我那个新来的小舅舅?”
  “小舅舅,我头疼,我想回府了。”暖阳的声音拉回了李渊的思绪,他应了一声,叫来门口守着的侍卫,“公主贴身服侍的丫鬟呢?”
  侍卫沉声答,“被公主赶回府里去了。”
  李渊小声的责骂了句,“真胡闹。”也不知道骂的是暖阳还是侍卫。
  “我不想回公主府,我要去将军府找玉锦玩。”暖阳忽然十分清醒似的说了这么一句,下一刻又打断自己的话,“不对,去将军府又要被大舅母念,还是回公主府吧。”
  李渊也不计较她的自言自语了,不能让侍卫扶着,他拿来锥帽给暖阳戴上,揽着她走的飞快的进了外头自己的马车,好在暖阳喝醉了最多是话多点,没有疯闹,这一路也就走的很平稳。
  李渊坐在车里撑着脑袋看醉态横生的暖阳,“你想找个什么样的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