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关于这个阳明湛欠下的债, 吕萌当然不可能追债了, 小时候在舞台上的亲亲, 要怎么还？
偏偏这个欠债的人, 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 居然还敢一直提。
吕萌脸皮没他厚, 只能认怂。
不过，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她们小时候居然隔得那么近过。
吕萌记得, 当时他们学校比较奇葩，她们班是在初中部那边，如果不是这样, 她肯定会认识阳明湛。
就凭他长得这么好看, 也要认识他。
不过，这个共同的黑历史, 吕萌可不好意思再提了。
阳明湛的手机壁纸没改了, 吕萌也坚持用小天使的, 也不改。
以前, 因为两个人长大的环境不一样, 阳明湛顾忌的事情比较多，现在发现, 压根不是那样的，两个人能聊的共同话题也就多了起来。
毕竟他们同一个幼儿园, 一个小学, 一个初中，就算是不是一个班，但是能聊的事情还是很多。
回忆以前的事情，吕萌才发现，自己那个时候，过得真是开心，好吧，是上房揭瓦。
两个人还能就那个时候的补习班讨论讨论。毕竟那个时候，两个人都是学渣，吐槽起来还是很有共同话题的。
她们就像是很久没见面的老朋友，回忆着共同的记忆，实际上，这个共同记忆，都没什么交集，但是却觉得非常奇妙。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吕萌依旧是第一节课下课就要回去。
一边收拾书本，一边叮嘱阳明湛，“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先撤了。”
阳明湛点了点头，想起了一个事情，“运动会之前，咱们还是找个时间，要练习一下。”
吕萌觉得对，“是要找个时间。再等几天，等我爸妈没现在这么紧张了，我就回学校住，这样就能抽出时间了。”
在家里住，实在是没有多少时间。
她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事情，嗯，晚上跟他发信息的时候，他说自己在洗衣服，吕萌想起了，他现在周末也没有回家了，于是说道，“对了，你冬天比较厚的外套就不要自己手洗了，也不容易干，我拿回去让阿姨帮你干洗。”
吕萌并不知道阳明湛的寝室也有洗衣机，毕竟学校其实并没有配洗衣机，后来说有校外人员捐了洗衣机，但是也只捐了年级第一名。
阳明湛说道，“我们寝室有洗衣机。”
吕萌：“……所以那天你跟我说你一边给我发信息一边洗衣服，实际上是指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这个过程？”
阳明湛看着她，眼神带笑，“不然呢？”
吕萌微笑，“我当时想象的画面是凄冷的寒风中，我们大少爷站在阳台上，在冰冷的自来水中清洗自己的衣服，时不时地，把冻僵了的手放进兜里暖一暖，然后再给我发信息……”
阳明湛笑得不行，故意说她，“……但是我记得当时你对我洗衣服的事情只字未提，你脑海中都已经把我想得这么惨了，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同胞爱。”
吕萌耸了耸肩，特别无辜的说道，“我不是伤害到你幼小的自尊嘛，你没看到，刚才我都是很委婉的跟你说，可以把衣服给我，我回去帮你洗。这还没同胞爱呀？”
阳明湛乐了，帮她把笔记本收到书包里，拉好书包的链子，“有同胞爱，你爸爸在门口等你，快回家去，一会儿联系。”
吕萌看了一眼门口，果然，章大爷在朝里面看，吕萌做了一个口型，“马上。”
然后飞奔出去。
阳明湛看着她离开的样子，突然想起了，当初怕伤到她的自尊心，所以，不给她直接拿钱，而是跟她一起吃饭，最后还因为肠胃出问题，进医院的事情。
不得不说，他们俩真的是一类型的人。
吕萌出来，章大爷便把她的书包接了过来，自己提着。
“爸，你怎么来了？”吕萌走在章大爷旁边。
“正好过来接接你。”章大爷说道，“在学校还习惯吗？”
吕萌有点奇怪，“没什么不习惯的呀，都读了两年多了。”
“习惯就好。”章大爷摸了摸吕萌的头，心里却很难受。
去往校外的路上，不少走读生，成群结队的，她爸站在这里面，背着她的书包，吕萌莫名地，觉得章大爷有点老了。
心里一酸，“爸，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
以前不是没来接过她，但是除了小时候，后来就不会帮她背书包了。
章大爷叹了一口气，“囡囡，爸欠你一句对不起。”
“啊？”吕萌摸了摸鼻子，以为他在说学校这边的事情，“没事，都过去了。”
“有个人给我发了匿名的信件。”章大爷摸了摸她的头，“囡囡，当初的事情，是爸爸对不起你。”
吕萌愣了一下，牵住他的胳膊，有点紧张，“等等，谁给你寄的？信里说了什么？他什么目的？你没跟其他人说吧？等一下，一会儿回家再说。”
吕萌其实已经不准备说出来了，她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联系章大爷。
一回家，吕萌就对章妈妈说道，“妈妈，等一下，我跟爸商量点事情，一会儿就来。”
章妈妈点了点头，吕萌拉着章大爷去了二楼书房，“什么信件？在哪儿？”
章大爷把信递给了吕萌。
吕萌拿了起来，就看到上面写着，吕萌的爸爸收。
没有邮戳，很明显，不是通过邮局之类的，寄过来的。
吕萌打开了信件，就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吕萌的爸爸，您好，原谅我不能署名。”
“我现在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四年前，我和章灵章途安是一个班主任。”
吕萌手抖着，看了下去，声音有点颤抖，“爸，这个事情，就这样吧。”
“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章大爷想到那个时候，就心里难受。
“因为，证据，的确能够把我摘出来，但是，也能毁了很多人。我怕，我有一个能够保证我以后不会受到什么流言蜚语的父亲，但是他们都没有。”吕萌说到这里的时候，特别想哭，“他们中，还有一些，是被自己的父母逼的，我知道的时候，心里真的好难过。”
那个时候，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绝望，然后，就明白了，原来真的有人，生来便在地狱。
人和人真的是不同的，她随心所欲的生活，优渥的生活中，还骨头里挑刺的时候，跟她一个年纪的人，却承受着地狱的痛苦。
一切就像是一道惊雷，把她的世界劈开了。
还能怎么选？
如果曝光，那些录像带就会成为证据，同时也会成为她们一辈子的阴影，的确，能够保证外人不知道，但是，身边的人呢？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秘密。
如果不曝光，她会受到非议，但是，她的人生，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就只是因为她的出生。
就像现在，压根没有人敢提那件事。
后来，事情偏离了她的想象，但是最大的偏离还是来源于她自己的内心。
尽管对方活该，哪怕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罪过，她依旧会不安。
吕萌不知道，这个信，是谁寄的，上面还有眼泪的印记，但是，吕萌从信里，能够感觉到，她走出来了。
晚上，吕萌怎么都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她想起了当初的事情。
那年，她十二岁。怕鬼，又好面子。
正好，那个时候，学校有个女孩子自杀了，学生家长在学校门口摆灵堂，要赔偿。
她被吓得不敢出学校。
那个时候，她跟章灵和章途安天天形影不离的，自然也认识她们班的班主任，那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中年男人，名声特别好，他们班上好多学生都受过他的恩惠。
吕萌对他印象也很好。
所以，当时家里来接他们的司机，因为这个摆灵堂的事情，迟迟没有到教室，她们三个人就跟着那个班主任去了他家，他家就在学校。
吕萌那个时候，年纪虽然小，但是，也不是白痴，更何况，她小学所在的学校，就有女孩子的健康教育。
所以，对方带她们参观了家里的摄影棚，又要给她们拍好看的照片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对。章灵和章途安听她的话，虽然觉得好多古装照片很好看，但是她反对，她们就乖了。
正好，司机已经进学校了，给她们打电话。
吕萌才发现，班主任居然有一对双胞胎女儿。
不过，挺内向的，两个都没跟她说话。
回家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书包里居然多了几个光盘。
虽然被宠大，但是，她性格还不错，别人的东西，她是不会动的。
然后就看到上面有富家千金，洗澡视频。
吕萌有点奇怪，这个应该是那个班主任家里的，但是谁塞进她书包里的？
于是，便放进电脑里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吕萌遍体生寒……
是章灵洗澡的视频，看角度应该是偷拍的。
怎么会？怎么会偷拍到这个？而且这个地方不是她们家里。
吕萌回忆起了，她们曾经有一个夏令营……
吕萌赶紧看了看剩下的几个录像带……
后面的几个，吕萌吐了，小小年纪的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恶心的事情。
她也看到了那对双胞胎姐妹，还有那个自杀的学生，还有一些见过的熟面孔……
吕萌一边哭一边吐，曾经她以为所有人都过着跟她一样的生活。
她想起了那个摄影棚里堆起来的厚厚的光盘……
跟大哥大嫂说！
她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
然后她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
“嗡嗡嗡……”手机震动声把吕萌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吕萌愣了一下，就看到是阳明湛打来的电话。
吕萌接了起来，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那种遍体生寒的感觉，才慢慢褪去。
“我给你发微信，你没回，想问问你到家了吗？”阳明湛的声音，听着很舒服。
吕萌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到家了。你这个点不应该还在上晚自习吗？”
“我提前走了，你怎么了？声音有点沙哑。”阳明湛有点担心，问道。
吕萌看着天花板，“大少爷，我心里好难受。想起了一些难过的事情。”
“人生导师萌，要不然，我给你灌灌鸡汤？在你的漫长岁月长河中，没有什么伤害是永垂不朽的。”
吕萌被这有毒的鸡汤一口喷了，笑得不行，“你见过用永垂不朽形容伤害的吗？”
“第一次熬鸡汤，不太熟练，不小心把鸡汤熬成了鸭汤，我重新说，在你的漫长岁月长河中，除了我以外，没有永垂不朽的！”阳明湛声音带着笑意。
吕萌笑得更厉害了，“厉害了，大少爷，你都变成永垂不朽了。算了，看看你小时候的萌炸天，再看看现在的你，保质期也不长……”
然后，吕萌就被挂了电话。
吕萌看着挂断的页面，愣了一下，大少爷生气了？
紧接着，就看到微信视频请求。
吕萌有点惊讶，接通了。
于是，整个手机屏幕上，就是大少爷那张帅得无可挑剔的脸，以及亮晶晶的眸子。
“来，看着我的脸说，我保质期长不长？”
太近了……
吕萌感觉，对方的呼吸，自己都能感觉到，更何况，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吕萌乱了呼吸，眼神乱飘，嘴上说道，“长长长，你长得这么帅，说什么都对咯！”
吕萌躺在床上，就看到视频里，自己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眼睛还红肿着……
再看看大少爷，对比真是太惨烈了。
吕萌赶紧捂住了前置摄像头，然后她这边就变成了黑色的小框框。
“小公主，你干嘛挡住了镜头？”阳明湛问道，“长得那么好看，遮住了多影响我们的友谊。”
“我们本无友谊，全靠互捧！大少爷，你就是不长这张脸，光靠内涵也能吸引了一大群女朋友。”吕萌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紧张地看着阳明湛的脸。
然后就看到他笑了，“你骗人，我到现在都还没女朋友呢。”
吕萌没有放开手，所以她看不到自己有多高兴，语气轻快的说道，“一定是你要求太高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阳明湛目光变得很温柔，仿佛在回忆什么，“首先成绩要好，然后长得好看，脾气好，会打架，最重要的一点……最重要的一点不告诉你。”
明明是看着镜头的，吕萌就觉得他在看自己，脸变得滚烫滚烫的。
“没看出来呀，你居然喜欢打架的女生？”吕萌想起了路闲老是说她，不要太凶残，以后会吓跑喜欢她的人。
“逻辑上不是这样的。更加准确的讲，是她会打架，所以我喜欢会打架的。”
吕萌觉得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心里隐隐地觉得对方说的人就是自己，可是，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平日里的毫无形象……
可能吗？可是，会打架，成绩好……
“不过，早恋没好下场，我还是等她成年再跟她告白。”那边的人笑着说道。
吕萌脸已经烧起来了，耳根子也是烫烫的。
这句话，当初不就是她说过的吗。
“等等！我刚才没有连wifi！神啊，我在用流量跟你视频！”吕萌红着脸，速度挂断了视频，连上了wifi。
然后就发现，阳明湛给她发了好几个微信信息。
吕萌忍不住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她是腊月的生日。
光是想到这个，就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了。
“嗡嗡嗡”
吕萌看到1069发来了一条信息。
“【流量购】尊敬的客户，您于今日成功充值6g的移动流量，当月有效，次月失效……”
并不是她充值的。吕萌紧接着反应了过来，就看到又来了微信视频申请。
吕萌用冰冷的手背去冰冰自己快熟了的脸，怪不得，怪不得，都说谈感情伤钱，果然没错了。